颜玉随那僧人前往方丈院中,其余三人原地候着。
只见那方丈慈眉善目,面圆耳大,须发花白,老态龙钟,僧袍外着一件袈裟,坐在蒲团上。
颜玉仿佛灵魂受到牵引,回神来时已堪堪拜倒。
“阿弥陀佛,施主,你到这世间走一遭,受苦了。只是人生实苦,施主又何必执着?”方丈未迂回提点,直视颜玉眼睛道。
颜玉十分震撼:“方丈,您知我心中疾苦?”
方丈不直接回她:“放下便是,何必执着。贫僧观施主瞳孔下有荫翳,定是故人还未完全离去。请施主务必在寺中多住几日,多沐浴在梵音中,此后必不再受烦忧。”
说完,方丈闭目念经,不再多话。
颜玉却心中顿悟,这是要她现在就开始听经。
方丈念得正是《地藏菩萨本愿经》,颜玉在梵音中回首看,那些今生面对刘熙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她情难自控,情绪起伏过大,远不是今生的她该有的。上一世的怨恨,如她未能控制,那个颜玉竟是会将她取而代之?
重来一次,她亦珍惜,谁都不可以替代,即使是上一世的自己。
颜玉听了小半个时辰经文,方丈停下时,告退出去。
此时,日理万机的皇上姗姗来迟,寺庙中僧侣跪了一地,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平身后,顾尘上前一步作揖道:“父皇,不知您今日会驾到,有失远迎。”
“嗯。”皇上只微微点头。
随即满面笑容看向玄越:“越儿,你怎也在此?”
玄越旋即上前请安:“皇伯父,侄儿和四弟自是来为皇祖母和您祈福,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皇祖母和您身体康健。您怎么亲自来了?”
他也没瞎说,颜玉二人来之前,他确实是已去拜过菩萨了。
“朕自然也是来拜佛的,另...还需找方丈论一论佛道。”
皇上扫视一圈,目光停在白真身上,又继续查探。难道颜玉今日竟是未上山?
“臣女来迟,望皇上恕罪。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颜玉已来到跟前。
“平身。”皇上正欲再说,就见远处,年迈的方丈正走过来,是以疾步过去迎接。
而玄越,今日总因为颜玉心情起起伏伏。他不想再面对颜玉了,也丢下兄弟,追随皇上去了。
顾尘自是不去自讨无趣,留下来陪着二位姑娘。
皇上在方丈指引下,跪拜菩萨,又去方丈院中畅聊佛法。
玄越听得哈欠连天,陈公公上前请玄越下去休息。玄越却强打精神,非要表孝心陪伴皇上。
陈公公嘀咕:皇上今日真不用您孝顺。
天色将晚,皇上拜别方丈。
好不容易出宫一日,居然未能单独召见颜玉,皇上颇觉遗憾。可明日自有明日之事,且御林军也未做夜间防护的准备。
玄越今日这样粘他,皇上头一次觉得烦躁,他这侄儿是来克他的吧?
出了院子,得知颜玉等人还要在寺庙中多住几日。那小兔崽子虽有犹豫,却还是要留下来,且美其名曰:继续为大詹祈福。
皇上诧异,这小子如此粘朕,又不与朕同去?现在可以确认,这小子就是来克朕的,真想赏他在寺中带发修行。
赏玄越剃度出家,皇上是想都不敢想的,皇额娘会找他拼命。
山间空气稀薄,日暮西山,暑气淡去。
僧人领了四人到一处风景秀丽之地,观看落日。
夏日清风拂面,山绿如碧,山清如镜,山下田野广阔无边。此处果然是观落日的好去处。
今儿天色格外好,那一轮落日慢慢斜下去,洒下满地余晖,犹如佛祖佛光普照。落日最终从眼前消失,几人却久久未移动。
颜玉双手合十,虔诚地等待落日时,玄越偷看了她数次,小姑娘今日所求甚多,也不怕累坏佛祖?
不过,与她这样安安静静坐在一起时,心中心旷神怡,只觉岁月静好。
要是没有四弟和白真在就好了。
那二人,啧,真是没眼看了。他们那哪是看落日,看着看着眼神就痴缠到了一处,隔着两个人,玄越都能感觉到那眼神火花四溅。
趁天色尚不算太晚,得赶紧回去。
两位姑娘深一脚浅一脚,先后均要跌倒在地,看得玄越、顾尘二人胆战心惊。
顾尘道:“白姑娘,你把手递过来,我牵着你的衣袖吧。”
白真也不扭捏,伸了手去,顾尘牵了她衣袖,二人携手同行。
后方,玄越见了,也有样学样:“颜姑娘,你把手递过来,我牵着你的衣袖吧。”
颜玉却道:“这,不用麻烦殿下了,我可以的。”说完,也不等玄越,竟是要大踏步往前走。
逞强的后果就是,没走几步,踩到小石子,“啊”一声,就要往草丛倒去,玄越跃步过去,及时拉住了她。
但是,拉到的不是衣袖,是颜玉滑溜溜、白腻腻的小手。
玄越吓一跳,又迅速松手。
就只见颜玉当真摔在了草丛里,还“哎呦”一声,他这是帮倒忙了!
殿下若不帮忙,颜玉觉得自己还能勉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