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宇这边。
知道老爷子和他们家的关系的当天晚上,姜鸿宇一直难以入眠,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老爷子跟他讲的,小伙子和小脚女人的故事。
他见身旁的程雪飞睡的香甜,悄悄起来,从抽屉里拿了信纸,来到客厅的饭桌上给黄博华写信。
在信里,他把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了,足足写满四张信纸。
写完信后,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终于像卸下一桩心事似的,回屋睡下了。
第二天把信寄出去后,又给西埠乡打了个长途电话。
黄博华接了电话,姜鸿宇跟他说:
“博华,我给你寄了封特快信件,估计三四天就能收到。”
黄博华在电话里笑了:
“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长话短说就行了,非要寄信?”
“电话里说不清楚,不过我现在跟你长话短说一下,我可能,找到我亲爷爷了。”
“——”
“喂?”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长话短说说完了,具体情况,你看我的信吧,看了信以后,你去我家里走一趟,把这事告诉我爸,我怕我直接写信给他,他会不相信。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黄博华完全懵了,还想再问。
但姜鸿宇已经把电话挂了。
黄博华呆呆地举着电话筒,回想刚才的话,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但又好像没听错。
以他跟姜鸿宇的默契,不会听错电话内容。
于是,黄博华无比焦急地等待着那封信。
每次只要看着邮递员小王,就要拦下来,问问有没有他的信。
问完,没有,就又嘱咐,一旦有他的信,第一时间给送过来。
这封信,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终于送到黄博华手里。
黄博华什么也不干了,就在路边把信拆开。
看见姜鸿宇熟悉的字迹,一口气读完,人都懵了。
姜鸿宇的信思路清晰,文笔顺畅,很好读,他在信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像分析案件一样说了出来。
他把一个叫钱途的人打伤了,这个人到局长那里偷偷告状,然后这位局长又到学校调查他,看到他的资料,知道他父亲叫姜山,然后到他老家调查。
之后又引出了一位叫姜广兴的老爷子。
原来,这为老爷子早年与妻儿失散,当年,老爷子的儿子才只有两岁,名字也叫姜山。
所以,他的父亲姜山,应该就是这位姜广兴老爷子的亲生儿子。
黄博华看了以后,莫名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仿佛血液沸腾了一样,从毛孔里往外冒气泡。
姜鸿
宇还在信里说,到他家,见到姜山时,不要一上来就告诉姜山这个消息,怕姜山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
一定要像他在信里写的这样,把事情整个过程讲出来,让他慢慢接受。
于是黄博华又无比激动地看了两遍,自己偷偷在心里复述。
确定自己牢记无误,才骑上自行车,带着信,来到河西村。
当时姜山不在家,跟邻居打听,听说是在田里。
黄博华就又找到地里,见到姜山正戴着草帽,拿着锄头,在给玉米地锄草。
姜山看见黄博华过来,猜到是儿子托他送什么口信,就扛着锄头,来到地头。
两人坐在田埂边。
黄博华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按照姜鸿宇嘱咐的,慢慢讲起。
刚开始姜山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黄博华到底要说啥,但他始终没有打断,一直静静地听着。
等听到说自己居然还有个老父亲时,他愣了半天没回过神,十分怀疑地望着黄博华,眼神里满是“大白天你给我讲鬼故事呢”的表情。
于是,姜山说了声“哦,我知道了”,就又扛着锄头,钻进玉米地里了。
黄博华见姜山不信,也跟着钻玉米地,信誓旦旦道:
“叔,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鸿宇跟
我打电话了,说他现在有爷爷了。”
“我知道了,小黄,你回去吧,玉米叶子拉人,别把你胳膊拉破了。”
黄博华实在没办法,只得从他那破皮革公文包里掏出姜鸿宇的信,展开来,举到姜山面前:
“叔,这是鸿宇的信,你自己看看,我真的没骗你!”
姜山听说有儿子的信,半信半疑地拿过来,放在眼前,大体浏览了一遍,跟黄博华说的大差不差,又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程春生带了两个人到他家,说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
不是说他亲戚吗,怎么又成亲爹了?
姜山还是不信,把信塞给黄博华,说:
“小黄,你问问他,是不是弄错了,这种关系别乱认。”
姜山不肯相信儿子的话,但黄博华对姜鸿宇是深信不疑的。
姜鸿宇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写这么一封信回来。
可是,无论黄博华如何巧舌如莲,姜山仍然不肯相信,他一边锄草,一边不紧不慢说:
“我老娘当年带着我们要饭来到这,那时我还不记事,五十年了,怎么可能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