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照旧是程友民先把程春生托上去,然后再自己爬墙。
兄弟两个在漆黑的深夜里,一路跑回太平庄的住处。
这时,程雪飞正在家里等他们。
她提前买了一套洗照片的药水和相纸,找了几个盆子,在程春生房间,临时搭建了个洗照片的暗房。
一等兄弟两个回来,就开始亲自动手冲洗胶卷。
天气冷,不容易成像,等的时间有点长。
等把胶卷冲洗出来,打着手电筒看了两眼,觉得还不错,就晾起来,回屋睡觉了。
她给兄弟两个调了个闹钟。
闹钟一响,兄弟两个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挣扎着爬起来,剪开晾干的胶卷,开始洗照片。
一夜之间,洗了整整一百张。
洗完照片,等着晾干,兄弟两个又钻进被窝呼呼大睡。
等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程雪飞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兄弟两个起床,收起晾干的照片,装到书包里。
一起离开家门,到大街上吃了顿包子,然后,事情就交给程友民一个人了。
因为县城好多人知道程春生是程雪飞的亲弟弟,不方便露面。
程友民就一个人来到国营饭店对面的杂货铺等着。
国营
饭店外,每天都有一群要饭的聚在这。
因为饭店里的服务员偶尔会大发善心,把一些残羹剩饭拎到门口,那些叫花子、流浪儿就一窝蜂过来抢食。
得知今天是县长家摆喜酒,那更不用说了,老早就过来等着了,盼望着能从剩汤里捞点肉渣什么的。
程友民跟这些叫花子一块盯着饭店大门。
见宾客陆陆续续都来的差不多了。
程友民起身走到叫花子中间,挑了四个十岁左右的小叫花子,看起来比较机灵的,把他们单独叫到一边,用每人五个奶糖的好处收买了他们,让他们进去撒照片。
小叫花子不负期望,每人拿了一沓照片,冲进饭店大厅,把照片撒的漫天飞舞。
撒完出来,程友民把二十个奶糖发给他们,然后一溜烟跑了。
事情进行的很隐秘,没人查到他们头上。
不过,事后,程雪飞担心把两个孩子教坏,特意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教育,这只是特殊情况的特殊手段,让他们以后千万别模仿。
非专业人世,模仿不来,容易翻车。
几天后,就是临河县轰轰烈烈的“万元户大会”。
这个万元户大会,搞的比西埠乡的表彰大会
隆重多了。
正好临近年底,大街上张灯结彩,二十八名万元户的照片,贴的到处都是。
照片拍的很滑稽,每个人动作一样。
都是左手拿着老式的电话听筒,贴到耳朵上。
右手拿着钢笔,好像在写字。
然后清一色地对着镜头,露出一副僵硬不自然的傻笑。
身上穿的衣服,也只有两种款式,要么是深蓝色的中山装,要么是黑色的西装。
这两件衣服,都是县委提供的。
只有程雪飞穿着自己的衣服,一件浅灰色的呢子大衣,在二十八章照片里,尤其瞩目和养眼。
不过,她的动作也和其他人一样,左手拿着电话听筒贴在耳边,右手拿着钢笔,对着镜头笑。
这大概是那年代成功人士的标准照片。
程雪飞没有故意彰显出与别人的不同,干脆随了大流了。
人家怎么来,她也怎么来。
这是时代在她身上打下的烙印。
所以,一排照片贴出去,背景一样,电话一样,动作一样,衣服一样,就连手里的钢笔都一模一样。
就只有衣服上的脑袋不一样而已。
跟抠图似的,看起来很滑稽。
大概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拍照特点吧。
这年代,电话、西装、钢笔,几乎就是“社会成功人士”的标志,自然要显摆出来。
几十年后的社会精英们,有一段时间也流行抱着双臂、微微侧身面对镜头微笑的拍照姿势。
照片贴出去后,人群就乌央乌央地涌过来。
他们围在照片下面,望着这些临河县的万元户,眼里充满了艳羡与钦佩。
有人咂着舌头问:
“啧啧,人家是怎么赚到一万块钱的?”
立马有人响应:
“是啊,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咱们起早贪黑,勉强能吃饱穿暖,人家是怎么混的?”
“你看,那边还有个女的,人家一个女的都能当万元户,咱们还不如一个女的!”
旁边的人斜眼望着说话的人,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嫌弃:
“刚从山里出来吧?连这位女同志都没听说过?人家那女同志可了不得,你也不打听打听,临河县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这位女同志?”
刚才说话的人满脸愧色,小声问:
“谁呀,那么大来头?”
“我跟你说——”那人如数家珍地开始宣扬程雪飞的种种光辉事迹。
————
万元户大会那一天,程雪飞和另外二十七名万元户,
胸前挂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