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荣心里惦记着照片,他来到供销社。
一大清早,供销社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因为年关快到了,再过段时间就进入腊月。
每年到了腊月,各家各户开始准备年货,供销社常常供不应求,所以有些人就提前购买过年用的东西,猪油,红糖,白糖。
有时候连酱油醋都紧缺。
也有给孩子买布做新衣服的。
所以年底常常要排队买东西。
于大荣穿过队伍,在柜台后面找到上班的闺女。
于红梅穿着供销社的白色围裙,看起来特别体面。
于红梅见于大荣到供销社来,觉得稀奇。
平时家里的东西,都是她在这边买了带回家。
父亲身为粮站站长,油水和外快十分丰厚,可以说家里应有尽有,不须要父亲出面买东西。
今天却突然到供销社来了,就觉得奇怪。
“于站长,你有什么须要?”
于红梅一边在天平秤上给客人称量红糖果子,一边嬉皮笑脸地问。
于大荣嘿嘿一笑,走到柜台前,凑到于红梅耳旁,跟闺女小声叮嘱:
“红梅,那个摆摊照片的女同志,如果以后她找你来买东西,该给走后门走个后门,照应一下。”
于红梅听说是这事,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
于红梅板起脸,用报纸给客人包
果子:
“爸,你这话说的,大家为了买点东西,都在这排队,我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开后门呢?这样对别人不公平!”
于大荣没想到闺女竟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当众拒绝自己,当下冷着脸叫道:
“红梅!”
“爸——我忙着呢,你看买东西的那么多。”
于红梅看都不看于大荣,直接问后面那人要买什么。
那人说要买个新的洗脸盆,于红梅就回头,到后面的货架上找到一个红双喜的搪瓷脸盆。
收钱,找钱。
没看于大荣一眼。
于大荣瞧这闺女故意使小性子,也不好在这发作。
生气归生气,不能给闺女添乱。
闺女这份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那是人人眼馋的好工作,不能给闺女造成不好的影响。
于大荣干脆忍了一口气,离开了供销社。
于红梅见于大荣走了,这才瞄了一眼爸爸的背影。
要她给别人开后门,她勉强能答应。
可是给程雪飞开后门——凭什么?
就凭程雪飞长的好看?!
呸,她才不屑程雪飞那种没背景的农村户口。
尤其程雪飞曾是姜鸿宇前妻的事,更让于红梅如梗在喉。
之前就不喜欢程雪飞的做派,觉得程雪飞不是个正经女人。
正经女人谁会离婚?
表彰大会那天那么
冷,故意穿的那么少,打扮的比十八岁的姑娘还鲜艳。
老黄瓜刷绿漆,是想勾引谁?
于红梅才不会把这种女人放在眼里。
一个是农村户口摆摊的,父母都是农民。
一个是有城市户口、在供销社上班的正式员工,爸爸是粮站站长,妈妈是肉联厂职工,姥爷是照相馆正式工,舅舅是县里的干部。
程雪飞这种没背景没出身的农村人,哪能跟她相提并论?
那简直是拉低她的档次!
可是,偏偏就是这种于红梅瞧不上的女人,居然能嫁给姜鸿宇?
自从那天姜鸿宇把酒醉的于大荣送回家,于红梅见了他一眼,现在满脑子都是姜鸿宇的影子。
其实,于红梅之前就认识姜鸿宇。
她在西埠乡上中学时,姜鸿宇是中学的老师,只不过没有教过她。
当时于红梅年纪还小,不觉得姜鸿宇有什么特别的。
后来听说姜鸿宇疯了,也只当成闲言碎语,听了就忘了。
后来听家人说,姜鸿宇又回来了,到人武部去任职,于红梅也没放在心里。
只有那一天,姜鸿宇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于红梅像中了魔咒一样,觉得这人疯了以后,竟然比之前越发迷人了。
说实话,单论姜鸿宇各方面的条件,于红梅是看不上姜鸿宇的。
区区姜鸿宇,原本也就是个中学教师,据说现在是民兵营长了。
可民兵营长又怎么样?
一个民兵而已!
亲戚家给她介绍的对象,哪个不是县里干部家庭出身的?
随便拎出一个,就把姜鸿宇的出身比下去了。
可世事有时候就那么玄乎,于红梅看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干部家庭的子弟,偏偏偶然间看了姜鸿宇一眼,就莫名其妙地再也忘不掉了。
现在再看姜鸿宇,就觉得姜鸿宇哪哪都顺眼。
曾经当过老师,好啊,至少说明有文化。
以后生了小孩子,就交给姜鸿宇来教育,她就不用操心了。
姜鸿宇现在虽然只是个民兵营长,但是没关系,她爸爸于大荣像姜鸿宇这么大岁数时,也只是个区区打杂的,后来还不是照样当了粮站站长。
以后她跟姜鸿宇结了婚,可以让爸爸和舅舅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