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飞连忙站起来说:
“大姨,您别忙活了。”
她接下碗,看见红糖水里卧了四个荷包蛋。
葛群花说:
“不忙,不忙,趁热吃吧。”
葛师傅对闺女说:
“群花,我跟小程说几句话。”
葛群花意识到老父亲是赶她走,心里不大痛快:
什么悄悄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心里这么想,还是走了出去。
葛群花一走,葛师傅对程雪飞说:
“小程,坐下吃吧,别客气。”
“哎!”
程雪飞重新坐下,先喝口甜甜的红糖水,然后用勺子捞起一个白玉般的荷包蛋,咬一口,蛋黄是溏心的,一点不噎人。
程雪飞一口气干了。
汤都没剩,只剩一点红糖渣渣。
葛师傅等程雪飞吃完,才开口问:
“小程,以后怎么打算?”
程雪飞被问的一愣,她放下碗,看见葛师傅筹谋已久的表情,反问:
“葛师傅,您指哪个方面的打算?”
葛师傅面露苍老的微笑:
“当然是你照相的事,我看的出来,你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你不会打算一直摆摊吧?”
听葛师傅问的是这个,程雪飞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当然不会一直摆地摊,等我存够了本钱,我打算开店。”
程雪飞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冒犯到
葛师傅,但葛师傅仍旧保持微笑,说:
“那我给你指条路子,你来接替我的位置,到国营照相馆来上班怎么样?”
“嗯?”程雪飞很意外,“那葛师傅你呢?”
“我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前两年我儿子就让我退休,我想着照相馆后继无人,就没有退,但是现在,你完全能接替我的工作。怎么样,去不去?”
对葛师傅来说,照相馆的工作既体面,又轻松。
比每天骑着自行车风吹日晒下乡照相强多了。
任谁选,都会选择去国营照相馆去当一名光荣的正式工,而不是摆摊的小摊贩。
葛师傅对此胸有成竹。
可是,程雪飞想了想,却摇摇头。
这一下,葛师傅大感意外:
“你不愿意去?!”
程雪飞风轻云淡地说:
“葛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不适合进国营照相馆。”
“为什么?”
“既然你问起,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进入国营照相馆,虽然工作安稳,但每个月只能拿固定工资。
我摆摊照相,辛苦是辛苦点,可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的。
我想我应该趁着年轻再努力一把,而不是早早给自己找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铁饭碗,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程雪
飞的话,听的葛师傅怔了好久。
在这个人人羡慕铁饭碗的时代,居然有人愿意铁饭碗送到面前都不愿意接?
葛师傅一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种事!
好久没反应过来。
程雪飞看葛师傅一脸震惊的神情,真怕他当场抽过去:
“葛师傅,您是真的为我考虑,为我前途着想,我很感激。”
良久,葛师傅才开口:
“那你,不会打算一辈子摆摊吧?”
“当然不会,我还是要开店的,只不过是我自己当老板,开我自己的店。”
葛师傅忍不住赞叹一声:
“好,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你了。”
程雪飞又跟葛师傅聊了几句,听着外面座钟敲响十二点,不好耽误人家吃中午饭,就起身告辞。
葛师傅、葛群花父女两个留她吃饭,程雪飞笑着说自己吃了碗红糖鸡蛋,已经吃饱了,自己还得去照相馆看看底片洗的怎么样。
葛群花就没有强留,送她到门口。
刚打开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正好要进来,差点和程雪飞撞个正着:
“呀!”
女子轻呼一声。
程雪飞与这女子对视一眼,立马认出彼此。
这人不是供销社的女售货员吗?
程雪飞刚才买鸡蛋和白糖,还是从这人手上买的。
这女子穿的时髦,梳着
两根麻花辫,看起来清秀温婉,跟粮站站长于大荣看起来有几分像。
应该是于大荣和葛群花的闺女、葛师傅的外孙女。
果然,葛群花笑着说:
“程师傅,这是我闺女,于红梅——红梅,这就是照相的程师傅。”
葛群花一边说,一边还悄悄冲于红梅使眼色,仿佛在说:
瞧,这就是那个在大街上照相的。
显然,这家人平时没少议论程雪飞。
于红梅神色懒懒的打量程雪飞一眼,说:
“我知道,刚才她还到我们供销社买鸡蛋来着。”
语气中满满的优越感。
葛群花笑着说:
“是吗,真是巧了,程师傅买鸡蛋来,就是看你姥爷的。”
“看我姥爷?我姥爷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