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一道呼喊追上她们。
“等一等!”
四人回过头,原来是铁匠铺的女孩,女孩赶上她们,手里还拿着弓和箭袋。
苏辞看一眼弓箭,那是用柘木制成,柘木名贵,重且硬,抗压又抗弯,适合制作弓箭。
陆子怡道:“不是说不卖弓箭吗?”
女孩咧嘴一笑:“的确不卖。这是我娘亲做的弓箭,我和姥姥平常用不上,就送给你吧。”
苏辞摇头道:“我不能收。”
女孩急道:“怎么不能收?你不是很想要一把弓箭吗?这把弓适合女人用,可留在我们家就是浪费,娘亲肯定也希望她的弓箭是在适合的人手中发挥作用。”
苏辞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既然你们平常不用,说明这把弓已经被荒废,弓箭不能久不用,否则一拉就断。”
女孩一听,松了口气:“其实我会定期保养这把弓箭,你不用担心。”
苏辞一听,当即要试弓。她搭建拉弓,能感觉到这把弓轻巧劲大,再瞄准远处,放箭——箭矢划破虚空,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子怡不禁拍掌道:“好箭法!”
桃楚已经走过去,她好奇地道:“射中什么了?”
射中的是一颗红枣。
红枣钉在树上,桃楚拔下箭,道:“这树好端端的突然多了个窟窿。”
苏辞:“……不知这弓箭怎么卖?”
女孩害羞地笑道:“这弓箭不卖。其实,我有个要求。”
苏辞道:“姑娘请说。”
女孩姓陈,叫陈霞,她随母姓,母亲叫陈朵。
陈朵沉迷于制作弓箭,听说朝歌能做出无悲最强的弓箭后,十八岁那年,一人收拾包袱上路学艺去了。谁知道攒了许多年的钱,还没到无悲就被骗光了,她在无悲人生地不熟,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叫屠十九的人救了她。屠十九找了个地方给她住,还借钱给她。陈朵很感激,两人成了朋友,之后她离开无悲,重回蓝田县,两人断了联系。陈朵回到蓝田,也曾在蓝田开了一家弓箭铺,可一来蓝田县对弓箭需求不大,二来城中已有固定的弓箭铺,三来她是个女人。城中的弓箭铺联合起来抵制陈朵,她家的铺子没开下去。而那些人忒小心眼,时不时还会嘲讽他们。
陈朵第二次去无悲,但再也找不到屠十九,直到她因病逝世,也没能和朋友取得联系。这是陈朵的心病,现在成了陈霞的心病。
陈霞曾经托人打听屠十九,想要找到她,可要想在偌大无悲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尤其是母亲谈及屠十九的住址时,言之不详,除了知道她家在柳树下,其余一概不知。陈朵想完成母亲的心愿,将母亲的思念告诉她的朋友,可是她认识且能够去朝歌的人已经被她找遍了,导致现在看见她就躲,因此希望苏辞能帮忙。
苏辞迟疑片刻,道:“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我也不一定能找到。”
“其实我原先打算自己去朝歌,可我姥姥,”陈霞叹口气,即使她的姥姥不在身边,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似乎担心会被谁听到,“自从我娘走了,我姥姥身体一年比一年差,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她。”
女孩的脸庞染上了一层忧伤,但她随即笑起来:“找不到也没关系,也许以后真的有一天,我会亲自去找她。”
苏辞接过女孩的信,那是陈朵写给朋友的信,可没有地址,这封信就无法寄出,无法到达收信人的手上。
苏辞把信封折好,放在心窝上,她道:“我会尽力去找的。”
陈霞浅浅一笑:“麻烦你了。”
陆子怡笑道:“我家也在朝歌,若是你来朝歌,也可以来找我。只是我基本不在家,家里就我老娘在,我老娘看见你,一定会喜欢你,她一直喜欢壮实的小孩。”
陆子怡谈及母亲时,一脸的无奈,还有掩饰不住的得意,看得出来她很重视母亲,并以母亲为傲。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是,当她知道陈霞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四处求人,她便想起了她的母亲。当年她毅然决然应召入伍,周围的人都反对她,认为女人不应该上战场,战场属于男人时,只有母亲支持她。陈霞就像她的母亲,明知道前路未可知,依然不会放弃。
陈霞受宠若惊:“我不是小孩了。”
其他人顿时笑作一团。她们当中,就陈霞最小,因此都不自觉以大人的身份自居,听到陈霞的话,更是觉得她天真可爱。
陈霞与四人告别,偷偷溜回大棚中,她是借口如厕才跑出去的,因为姥姥很不喜欢听她提起娘亲的事。自从娘亲死后,姥姥便认为娘亲不应该沉迷于制作弓箭,正是全部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才导致她犯了病,最后撒手人寰。
看到陈霞回来,姥姥看她一眼,严厉地开口:“找不到就找不到,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整天惦记有的没的,小心跟你娘一样。”
陈霞撇撇嘴,按捺住委屈:“知道了。”她抬头看向远处,心中却想的是,这次,能找到娘亲的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