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见狄知逊懊悔的模样,很是同情,叹了口气,安慰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太师当时说了一大堆,而你当时心里正在琢磨他说的事,这个细节就这么被忽略了。这正是他最高明的地方,把最严重的事都说了,他再说其他的,你自然也深信不疑,他想掩盖的真相,也就掩盖过去了。将一朵花藏在花圃里,就算是最爱花的姑娘也容易忽略,将一句假话藏在一堆真话里,那假话也会被忽略,若不是如此高明的手段,以狄公的智慧,恐怕也不会上当。”
独孤芸跟着补了一句:“你也承认,魏叔琬区区一个长安令,难以打通太子掉包之事所有官面上的环节,既然魏叔琬需要有一个强大的盟友或是同谋,将官面上的环节都打通,魏太师有足够的能力和人际网,最符合这个同谋的条件。更何况他跟你说谎,他的嫌疑更大了。”
狄知逊十分失落,魏征到底是没跟自己说实话,自己一向敬佩魏征的为人,可是没想到忠正耿直的魏征,竟也撒了谎,而且撒谎的手段极其高明,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心思缜密,自己至今仍没蒙在鼓中。
狄知逊腾的站起身,表情奋然,东方云立即劝他:“别激动,干什么?想找太师问个清楚?你现在是见不到他的。此前若不是你用了非常手段,将他请到隐秘之地,他也未必肯跟你见面。与其枉费心机,
还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狄知逊一向视魏征为做官做人的典范,光明磊落,天下为先,他平素为官行事也以魏征为样板,在此事上他更是万分信任魏征,没想到魏征却跟自己耍了这么大的心机,一晚的谈话看似恳切诚挚,实则绕了好大一个弯弯绕,这一点狄知逊打心里无法接受,他必须要一个交代,不管是从以往的情感或是此时的心里,他都必须要一个交代,不光是案情的,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此刻他哪里听的进去劝,表情激动的说:“我必须去见他,他虽然只撒了一点慌,但这个慌非常关键,足以左右我们的调查方向,他这一个谎,能给魏叔琬争取很多时间,我必须要个说法。”
东方云还是第一次见到狄知逊如此激动,狄知逊是他见过的最具有智慧、最沉稳、最值得信赖的朝廷官员,他一向看好狄知逊的仕途前程,所以见狄知逊情绪有些失控,不免有些担心,好心提醒道:“见了他,你想说什么?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具体哪一句话说了谎,或是哪句话没有和盘托出实情。说的再直白一点,你去了就一定能见到他吗?”
狄知逊颓然的坐下,表情失落,嗓音沙哑,“你们说的对,他确实有疑点。现在又回到我们之前讨论的问题了,他会是魏叔琬背后之人吗?魏叔琬这一切,会是魏征指使的吗?”
他已经将称呼
悄然从太师换成了魏征。
独孤芸的情绪没有太多波动,语气依旧平静:“魏太师的话里,有几个关键点,我们一个一个来分析,先说第一点,魏叔琬三年前就跟魏太师闹僵了,这个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这个十有八九……”狄知逊顿了一下,话说一半就有些心虚,改口道:“十有七八是真的,这个可以从我们密探的说法得以证实,三年前魏征确实有意透漏消息给密探,想让密探报上去,官府知道后会派人来查……”
说到这里,狄知逊叹了口气,他说着说着就没底气了。
独孤芸冷冷的说:“有密探能验证也不一定是真的,眼见都未必是实,而且你也是听你们大理寺的密探说的,更要命的是你那个密探,早就被人家看穿了,若是魏家父子故意演了一出戏,演给所有人看的呢?你那个密探就信以为真了。”
狄知逊不语,这个怀疑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独孤芸接着说:“既然三年前父子反目未必是真相,那么我们说下一个,魏征透漏消息给密探,让密探去告发自己,然后有司衙门派人来秘密查,给那些人一些警告,这个是真是假。”
这次狄知逊没有回答,因为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独孤芸突然有点同情狄知逊,一个仰慕了多年的先贤,一个被视为奋斗样板的宰相,一次本以为是坦诚相见的会面,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换了谁也难以接受,独孤芸不忍再催狄知逊,斟酌着换了一个可能是狄知逊更容易接受的说法:“魏太师自己也承认了,他当时已经看穿了密探的身份,既然能看穿身份,就一定对密探的性格和处事原则有基本的判断,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当时就判断你们的密探不会告发他?当时他故意透漏出口风,就是为了将来……为了今天对峙时有话可说。堵住悠悠之口?”
狄知逊没有反驳,脸色越发阴沉。
大唐穿越必读(107)徇私与反舞弊:公荐、通榜和别头试。公荐就是大官重臣向主考官推荐考生,“故事,知举官将赴贡院,台阁近臣得荐所知进士之负艺者,号曰公荐。”这些高官显要有些能出于公心,举荐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士子,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出于公心,推荐自家或亲朋子弟的情况时有发生。通榜就是主考官委托自己信任的亲朋好友,向自己推荐有才学的士子,“唐世科举之柄,颛付之主司,仍不糊名。又有交朋之厚者为之助,谓之通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