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狄知逊这个马屁就属于效果甚佳的一种,火候适中,点到即止,恰到好处,而一向不苟言笑的戴胄听了竟然真的笑了,虽然也只是微微一笑,但却是谈话开始之后,戴胄第一次露出笑容,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
这一笑,谈话的氛围立即轻松了不少,戴胄的语气和神色都缓和了下来:“我也是随口一说,还真说中了,你去不行,你虽然是从外任进京的,在京中算是生面孔,但你没干过密探,没受过训练,那个你干不了,就你这样子,怎么看都是个读书人。”
狄知逊皱眉说道:“我若不去,实在没有好人选了,这种事必须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知情人越少越好,否则……”
戴胄沉吟着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既不用你这个半diao子去,也可以查出你想要的。”
好啊,就等你这句话了,你戴胄终于自己说出口了,狄知逊极力压抑着兴奋和激动,这一晚的准备果然没白费。
戴胄继续说:“本寺多年来一直有个秘密使命,在朝中重臣家里安插暗桩,什么时间安插进去的我也不知道,原来都是由大理寺卿单独掌握,张行成在被免职时交接给我了,他交给我一本密档,里面是本寺在各重臣家中密探的身份和联络方式,这个密档自我主事本寺后还没怎么用过,既然你要查,可是试一下,但此事是绝密,任何人也不能
说,若是被王公宰辅重臣知道本寺在他们家中安插了密探,大理寺恐怕就永无宁日了。”
狄知逊故作惊诧:“真的?那就是说,本寺在魏太师府也有暗桩了?”
戴胄点头:“此事出我口,入你耳,仅限于你一人知道,莫要声张,若传出去,休怪我翻脸无情。”
狄知逊忙不迭点头,连连说道:“少卿放心,属下知道轻重,绝不敢乱说。”
戴胄盯着狄知逊看了片刻,转过身,刚要迈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对狄知逊说:“你转过去,头朝着门,不让你回头就别回头。”
狄知逊赶忙回头走到门前,面对着门,他不敢回头,闭上眼睛,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到耳朵上,戴胄的脚步虽然很轻,但狄知逊还是能听清脚步声,戴胄先是走到书案前,不知干了什么,随即又走了五步,停了下来。
狄知逊根据戴胄的步数计算,戴胄应该是走到了西墙的文档架子前,根据他之前的观察,西墙文档架子距离戴胄的书案有五步距离,而东墙的架子有七步的距离。
狄知逊随即听到一阵轻微的声音,戴胄应该是在架子上往外抽书,很快抽书声停止了,然后就是嘎巴一声,一个短促利落却不够清脆的声音过后,然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应该是往回放书。
戴胄又走了五步,随即又是轻微的一声,应该是将什么东西放到了案头,很快,又是一声
响,应该是开锁的声音。
直到这时,戴胄才说:“可以回头了,过来吧。”
狄知逊转身回头之际,见戴胄正从一个红漆木匣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戴胄小心的将册子放在案上,郑重其事的说:“张行成临卸任前特意交代,此册事关重大,里面的暗桩都是多年前建立起来的,而且他们所监视的人的官职地位不低,一旦被发现,会引出很多大麻烦,所以不到关键时刻断不可启用。”
说着,戴胄拿起册子,拍了拍浮了一层灰的表面,灰尘被拍起,在戴胄和狄知逊之间升腾而起:“这册子是我第二次翻开,里面绝大多数暗桩我都不知道,也没启用过,这次给你破了例,你……”
戴胄话说到一半,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戴胄,戴胄皱眉大声问:“什么事?”
门外的人说话有些急:“禀少卿,宫里来人了,是名内官,说皇上传召您进去呢。”
戴胄一愣,盯着门看了片刻,又低头看了看册子,又看了看狄知逊,一时没有说话。
狄知逊见戴胄为难,赶紧说:“您先进宫吧,皇上宣召是大事,我回来再来领受暗桩的联络方法。”
戴胄想了想,将册子递给狄知逊:“你的事也是急务,早些查出真相,水落石出,给魏太师洗脱清白,大家也都安心,你自己看吧。”
说完不等狄知逊答应,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还没开门,又想起了什
么,回身交代道:“看完放回这匣子,要锁好。”
看着戴胄从外面关上了门,狄知逊迫不及待的翻开了小册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按规矩,这本密档只有大理寺的主事长官大理寺卿才能看,所以之前只有张行成看过密档里的内容,如今戴胄主事大理寺也没有看全,要不是自己将魏征的事说的万分严重,戴胄也不会授予自己全权,自己也没有机会一睹大理寺机密程度最高的情报系统。
随着册子翻开,大理寺的秘密情报系统在狄知逊面前展开,密档开头几页,记录的是安插在亲王郡王国公府的暗桩,第一个就是安插在东宫的暗桩,狄知逊很是惊讶了一番,原来大理寺暗桩竟混能到这个位置,狄知逊摇头叹气,没想到东宫里这么关键的人竟会是大理寺的暗桩。再看魏王府一栏,魏王身边的暗桩竟是他,恐怕魏王做梦也想不到吧,狄知逊禁不住又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