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刺史府十分的安静,除了悠远绵长的梆子声和不知道哪颗草丛下的虫鸣,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喧嚣。
一阵梆子声过后,所有人都知道,二更天了。
东方云所在的正堂仍是灯火通明,其他值房只是偶有亮灯,值夜的官员们也都不敢睡觉,或在窗前来回踱步,或不停的嚼着薄荷叶子提神。
就在寂静的夜色中,后院伙房,一个黑影从伙房后门悄然走出。
黑影穿着皂吏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一路穿过几层院落,经过不知多少的值房,他左右手各拎着一大一小两个食盒,一看就是半夜给长官送饭的,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身材瘦小的不起眼的皂吏。
皂吏走到签押房门口,朝签押房里低声喊话:“老王,老刘,饭来了,吃饭吧。”
一个三十来岁的皂吏闻声走了出来:“是老吴啊,你娘的,哥几个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照理半个时辰前就该送来了,你咋才送来?”那人边抱怨边迫不及待的从老吴手里接过大一点食盒,揭开一看,顿时大喜:“哎呀,今天这是咋了,菜不错呀,都是新作的,以前值夜竟他娘的吃剩饭干菜了,今天的都是硬菜,这个羊肉老子喜欢,今天伙房里有人娶婆娘了?”
被称为老吴的送饭皂吏笑着说:“就你他娘的贫嘴,有好菜你吃就得了。这是上头吩咐的,说你们辛苦,给你们加的菜,但不让给酒,说喝了怕误事。”
老王已经是满脸笑意:“这就很好了,比之前好多了,之前他娘的吃的啥呀,比猪食也好不了多少。”老王看老吴手里还有个食盒,便问:“那个……是给里面那位吃的?”
老吴点头:“是,你也拿进去吧,给他吃吧。”
老王得意的一笑:“兄弟我先尝尝吧,筷子呢。”
老吴笑着说:“今晚你们的菜也不差,你别他娘的贪这点小便宜了,赶紧送进去吧。”
老王无所谓的一摆手:“你不知道,这菜不能直接给他吃,上面有吩咐,他的饭,哥几个必须先尝过,挨个吃了才能进他的口,他可不是平常犯人,顶要紧的,别看咱平时嘻了吗哈的,这时候可不敢怠慢了,关系着咱吃饭的家伙呢。”
老吴笑着连连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你尽忠职守,赶紧尝吧。我给他们送进去。”老吴说着一边拎着大食盒往里走,一边笑着对里面说:“老刘,你们先吃吧,让老王尝去,今晚菜不错,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对味了。”
屋内三个官差早围了过来,一见老吴端出来的菜,都流着哈喇子摩拳擦掌,纷纷赞叹:“今晚这是咋了,这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值夜的也能吃上这好菜了。”
“还真是出息了,居然有这么好的菜。”
“他娘的,以前从来没给咱吃过这好菜。”
老吴看着三个人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老王挨个尝突利设的饭,很快便尝完了,拎着食盒朝突利设走去:“我的大可汗,吃吧,这可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小灶,都快赶上刺史了,一般人可没这待遇。”
突利设见有人端来饭菜,先是看了看菜,然后抬头看向老王:“这饭菜你尝过了?”
他身份特殊,所以虽然被看押,但手脚都没被捆绑,可以随便活动,加上他被关进来后,既没有要出逃走的意思,也没任何的抵触抗拒,所以老王等几个看押的人对他不怎么防备,跟他说话也还算客气,老王皱眉,略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强打耐心说道:“放心吧,每个菜我都吃了,没……”他话没说完,突然看到面前的突利设多了一个脑袋,又多了一对肩膀,他嘿嘿一笑:“这胡人真……”说到一半,人已经倒地。
突利设见状,陡然一惊,手中的食盒已经打落在地,再一看远处那三个吃饭的人,一个正摇晃着脑袋昏昏欲倒,另外两个已经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你……你……”突利设已经反过味来了,手指着送饭的老吴:“你下毒了?”
突利设的手指僵在半空,因为他看到老吴不仅脸上挂着阴冷的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寒光,在摇曳的烛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冰冷瘆人。
“你是来杀我的?”突利设问:“是谁派你来的?大度社吗?”他一边问一边往后退,寻找东西作为掩护。
老吴冷笑着快步走向突利设,匕首距离突利设越来越近:“别问了,知道那么多干嘛,真想知道,到阴曹地府问十殿阎罗去吧。”
突利设脚下不算慢,已经闪身到桌案后面,与老吴中间隔了一张桌子。不过老吴身手极其灵敏,纵身一跳,跃过了桌案,匕首在空中刺出,直捅突利设的心窝。
“啊……”一声惨叫从房间中传出,叫声十分刺耳,如同在判官面前受刑的小鬼在凄厉的嚎叫,阴森而绝望。
传出惨叫的签押房内,突利设心有余悸的在地上翻滚的老吴,关切的问:“他死不了吧?要死了,就白忙活了!”
东方云也看着老吴,摆了摆手,示意精卫等人搜身,以防还有凶器或是毒药,免得他自杀:“保证死不了,只是打断他的手而已。”
狄知逊略显不悦的看着东方云:“你干嘛不早点出手,再晚一点,我就要真要去阴曹地府了,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