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擢笑着说:“那些武候虽然没看出公函的破绽,但也不笨,他们让那主事在提调文书上签名了。”
东方云看着那提调文书:“这有什么问题吗?”
崔擢故作深沉的一笑:“这是用左手写的。有个武候还算上心。”
东方云一愣“左手写的?”再低头看那签名的运笔流畅自然,不像是临时起意换手写的,也就是说,此人是左手写字。
东方云想了一会,低声在崔擢耳边说了几句,崔擢先是一愣,随即点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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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中,东方云将崔擢的调查结果跟狄知逊说了,狄知逊想了想,淡淡的说:“现在看,这只能算是条不太重要的线索,他们把景僧们弄出来,只是为了掩护他们下一阶段的行动,左手写字的人是很扎眼,但短时间内想排查左手写字的人,再找出景僧背后之人,时间上来不及,等我们查出蛛丝马迹,人家的计划都完事了。景僧只是棋子,这头刚用完,立即就被灭了口,可见用计之人不仅心思缜密,而且心狠手辣,不仅怕景僧泄露天机,更怕景僧投敌叛变反戈一击。”
“那你什么意思。”东方云皱眉问。
狄知逊没回答,站起身,两手轻轻拍了拍,拍落手中的尘土,转向院门口方向,缓步往外走。
东方云起初不解,随即哦了一声:“哦,有了这位可汗,驿馆杀人的案子,你对上面可以有交代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狄知逊陡然转身,直勾勾的盯着东方云,眼睛一眨不眨,过了良久,才哼了一声,这一哼中夹杂着不屑,暗藏着骄傲,更有对东方云对自己误解的反击,语调冰冷却不容置疑:“在你看来,这就算查出真相了?威胁我大唐社稷的隐患还在,所以对我来说,这案子还没结束,远远没有结束!”
“你还要继续查?”东方云觉得自己看不懂狄知逊。
狄知逊反问:“你这么着急让我回去交差,是想单干,还是怕我掣肘你的行动?”
东方云歪了歪头:“我只是不理解,别的官都怕沾染麻烦,怕有祸端,为什么你不怕招惹麻烦,反倒往麻烦堆里钻?你跟我认识的当官的不一样。”
狄知逊看了看天,无限感慨的说:“千里江山悦,万顷嘉禾香。对我来说,最美的画就是男耕女织,黄发垂髫皆有所养。宁为盛世狗,不做乱世人,几百年了,天下苍生过的日子还不如狗。大唐的明月皎洁明亮,大唐朝廷让百姓活的像个人,不必再羡慕狗了,百姓们在大唐的庇护下过上了好日子,我愿天下百姓永沐盛世,任何威胁我大唐安危,任何不利于天下安定的人和事,都是我狄氏一门的对头,我姓狄的就跟这些人势不两立,不光我会这样干,将来我儿子还会这么干。”
狄知逊说话时既不激昂豪迈,也没有特别抑扬顿挫,那他的话却有种特别的力量,让听者充满力量,让别人血脉贲张,东方云自认为阅历无数,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但听了这番话,仍不免热血喷涌,奋然冲冠。
狄知逊说完,转头看向东方云:“那你又是为什么?”
东方云还沉浸在无限感悟中,没料到狄知逊会有此一问,不免愣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吾了半日才勉强回道:“我也喜欢皎洁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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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德坊,雍州刺史府。
一大队官差捕吏,在钦差东方云的领带下,浩浩荡荡的进了刺史府,刺史府的官吏们早都得到了消息,知道抓住了薛延陀可汗,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毕竟刺史府可从来没抓过这么大的犯人,就算放眼整个大唐,上一次抓住草原的可汗也是在十年前了。一些不明真相的官吏不免暗中窃喜,这回要露大脸了。
“老吴,老吴,你看着了吗?”
“看着啥?”
“不是说抓了薛延陀的可汗吗?”
“啥也没看着啊,哪个是啊,”
“啧啧啧,真是条大鱼,这回咱们刺史府要露脸了。”
“什么露脸,是露脸还是露屁股,现在还说不好呢。”
“你啥意思?”
“你呀,动动脑子,那是薛延陀的小可汗呀,几十万骑兵枕戈待旦,突厥灭了后,薛延陀可就是北方草原的霸主,朝廷一直对薛延陀很忌惮,你知道这突利设这回来长安是来干什么的不?来求亲的,要娶公主和亲呢,是正经的求亲使,你抓了人家的使臣,不好办呢。”
“妈的,求亲的使者咋了?使者就能在长安胡作非为?姥姥!别说他薛延陀了,突厥怎么样?还有吐谷浑、高昌,哪个是软柿子?还不都让大唐收拾了?他薛延陀的使者在长安为非作歹,惹恼了朝廷,照样灭他的国。”
“呸,你说的轻巧,真打仗,你上去打不?知道这几年朝廷为啥一直对他们这些草原番子一忍再忍吗?李大将军老了,其他的老将也都上不得马了,能千里奔袭高昌的侯君集也进去了,朝廷已经没有能统兵灭国的大将军可用了,你说打?你行你上啊?”
官员胥吏们唧唧咋咋的吵吵嚷嚷,这时东方云已经到了正堂前,回身大声下令:“突利设身份特殊,把他关在二堂旁的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