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书房门,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吴冬生脸色憔悴,身上风尘犹在,无声的诉说这一路的奔波。
房遗直顾不得关心属下,关切的直奔正题:“见到太师了?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跟太师谈的如何?”
吴冬生先不回答,摘下幞头,从里面取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想着路上的遭遇,狠狠的骂道:“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回来时遇到一家黑店,在饭菜里下了药,把我的钱都黑了,他娘的……”他突然意识到在房遗直面前如此骂人不恭敬,赶紧改口:“好在我提前有所防备,信藏在幞头里,那些恶贼只翻了我的包袱,根本没留心这不值钱的幞头。不过我也没让他们好过,不仅拿回了我自己的钱,还多拿了不少,反正都是不义之财,我偷偷跑出来时,在他们后院放了一把火,烧了他的黑店,这帮狗贼,也不看看我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也算出了口恶气。”
“太师的亲笔信?”房遗直接过已经不成样子的信,那信被藏在幞头里裹了一路,散发着臭汗味道和一种说不清是什么的难闻味道,但吴冬生这法子不错,至少平安带回了信。
吴冬生点头,随即将自己跟魏征见面,两人的谈话,魏征的调查进展,还有诸多未解的谜团一股脑都说了。
房遗直听的十分认真,时而还会插话问几句细节,听到最后,拿着手中卷巴巴的信感慨道:“太师果然一心为公,真是国之干城。”
“这封信?”吴冬生看着房遗直手中魏征的密信,欲言又止。
房遗直明白吴冬生的意思,安抚道:“你带回了太师的信,干的漂亮,这案子你是首功,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回衙门,有事我会命人找你。”
吴冬生走后,房遗直片刻也不敢耽误,带着密信径直入宫,这虽是信,但其实就是钦差呈送给天子的密奏,他不敢随意拆看,他相信这里面有魏征对整个洪州一案的详述和结论,而这个结论,一定关乎陈有方的死因,也关乎太子和魏王的命运,这封送到御前,恐怕朝中又将掀起惊涛骇浪了。
此时的李世民,正端坐在御榻上,双目呆滞的望着前方,就在半个时辰前,秘书省和礼部的官员同时来报,秘书监虞世南没了。
李世民心里早已有准备,虞世南已经卧病在床两个月,期间太医署的医监也曾多次奏报,说虞世南脉象虚浮紊乱,恐不久于人世,但今日乍一听到虞世南真的离世,李世民的还是不免心生悲怆,黯然神伤。
早在武德四年,李世民率军攻灭窦建德后,便将一批窦建德的旧部收入麾下,其中就有虞世南,虞世南在夏王窦建德处已经官至黄门侍郎,可谓是高官显贵。
李世民在同时平定了王世充和窦建德后,因为战功卓著,被天子李渊授予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天策上将,并被允许“自置官署”,虞世南也顺利成为天策将军府的核心幕僚,从秦王府参军转为天策府的记室参军,由于虞世南文辞华美,又博览群书,加之他的书法外柔内刚,笔致圆融冲和而有遒丽之气,所以李世民在成立文学馆之时,将虞世南列于十八学士之一,那时文学馆和十八学士,是长安的一段美谈和佳话,正是有了文学馆和十八学士的榜样作用,天下英才才逐步汇聚到李世民麾下。
李世民曾听人说,虞世南早年曾拜王羲之七世孙智永和尚为师,学习书法,李世民对王羲之书法尊崇之极,曾亲口向虞世南求证,虞世南亲口承认自己的早年刻意研习王氏书法精义,却对师承智永和尚模棱两可。
李世民当时的想法是,天下甫定,人心未稳,想让江南彻底归心,就要收拾江左士族尤其是侨姓大族的人心,李世民便想到智永和尚了,智永和尚是王羲之七世孙,其声望和学识在江左士族中无人能出其右,是江左侨姓世家大族的领袖,李世民本意通过虞世南和智永和尚,跟江左侨姓旧族建立桥梁,一来将江左侨姓的在野人才为己所用,更重要的是化解江左士族对朝廷和对关陇家族的抵触,虞世南得知天子的意图后,表示愿意为天子分忧,他虽未承认是智永的弟子,但毕竟是江左人士,在江左颇有些旧交故友,所以虞世南近年来经常跟江左的旧友通信,其实就是奉命安抚江左侨姓大族,一来宣扬朝廷和天子英明,影响并左右江南士族人心向背,二来逐渐拉拢江左士族为朝廷效力,虞世南近年来的努力颇有效果,江左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多有子弟入仕为官,如今的江州刺史王运生、洪州刺史王君范都是在虞世南的运作下出仕为官的琅琊王氏后人,对于收拢江左人心这件事,虞世南功劳显著。
李世民早年喜欢谈论历代兴替得失,而虞世南极善于总结历代王朝兴亡更替的得失教训,每每谈及此话题,往往能切中要点,令李世民受益匪浅。他心中回想自己跟虞世南交往的点点滴滴,心中不胜感慨。
看着天子怅惘悲苦,礼部尚书令狐德棻默默掏出一份素折,双手捧起,故意带着悲声说道:“这是臣与礼部同僚共同拟定的几个谥号,请陛下御览。”礼部早从太医署得知,虞世南离世恐怕就是这几天,所以谥号丧仪等事务早就准备好了的,所以不等皇帝催办,令狐德棻便拿出了来。
李世民接过内侍捧过的素折,胡乱翻看,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