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窦融赶到延寿坊时,已经天将傍晚了。
由于怕被发现,所以东方云一路都只远远的跟着,当窦融走进门口写着“韦宅”的大宅院时,东方云也没敢跟到近前,仍旧在院外远远的观察,等待时机。同时他盼着羽鲲和青鸾能早点发现自己留下的记号,尽快赶过来,没有他二人的配合,今天的事绝办不下来。
没等窦融开口,杨克复就意识到有紧急情况,因为之前杨克复特意跟窦融交代过,她不找就不要窦融过来,如今窦融擅自过来,必是有事。一见面,看到窦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以杨克复对窦融的认知,没有大事,窦融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是不会如此的:“出什么事了吗?”杨克复单刀直入。
窦融也没绕弯子,将字条递给了杨克复:“我的人在家中被干掉了,这是在死人身上找到的字条。对方是高手,进出都无声无息,一击致命。”
杨克复满是疑惑的凝视了字条片刻,突然狠狠瞪了窦融一眼,随即仰头懊恼的叹了一口气:“中计了。”
“什么?”窦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愤怒让杨克复双眼充满了红血丝,她恨不能一刀解决了窦融,这个计划她精心谋划了很久,只要能成功,就算不能让吐蕃和大唐刀兵相见,至少也能挑拨两国关系紧张,而自己就可以实施那个更宏大的计划了,可是没想到,自己在长安的第一脚就踢到
了石头上,一番心血恐怕就要毁在窦融这个愚蠢的男人手上了,她开始头疼,随即头晕。
杨克复有个毛病,生气到一定程度就会头痛,而且气越大越急,头疼的就越是厉害,严重时甚至会晕厥,到了长安后,杨克复也看过几位郎中,所有的郎中都称这是头风,虽然也给她开过一些药,但个个都说此病难以根治。
眼下杨克复的头风病又犯了,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一旁的侍女忙过来一把扶住,搀着杨克复坐下,侍女跟随杨克复多年,知道杨克复的毛病,不断的在杨克复额头和太阳穴附近来回揉搓按压,时不时小声询问是否好些。
过了足有两刻钟,杨克复才渐渐恢复过来,摆手让侍女退下,向后在椅背上倚了一会,又淡淡喝了两口水,这才转头看窦融,见窦融既关切又不解的看着自己,杨克复重重叹了口气,慢慢的说:“还没想明白吗?对方为什么威胁你?真想得到公主,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来威胁我或是来我这里抢人?威胁你,说明对方根本不知道公主在哪,他们是想逼你出错。结果,你还真……哎……你还真给他们带路了。”杨克复又重重叹了口气。
“你是说,他们会跟踪我,找到这里?”窦融也有点悟过来了,但他作为男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头脑没有女人聪明,更不愿意接受女人的指责。
杨克复痛苦的扶着额头,虚
弱无力的说:“对,他们根本不想明天接受公主,而是让你今天就带他们找到这里,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今晚就会发起突袭。必须趁他们突袭这里前,将公主转移走,现在就得走。”说着转头对侍女说道:“去请李先生来,我有事想跟他商量商量。”
一听要找李复来,窦融心里老大不痛快,一方面因为他和李复以前有些个龃龉,手下间相互也发生过冲突,更重要的是,从杨克复的话里,她显然更看重李复,而且认定李复比自己能力更强更值得信赖。
窦融对李复多少有些了解,这小子号称是隐太子李建成的私生子,由于养在宫外,所以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那场惨变后,李建成其他五个儿子都被斩草除根,但李复却保全了性命,李复声称懂事后就给自己改名李复,就是要恢复李唐的皇统正朔。
但李复是隐太子遗孤之事,只是他自己的一面之词,根本没有人证核实,毕竟当年东宫的女眷和亲信多已被屠戮,想找人证根本不可能。物证呢,也没有,因为李建成一脉的谱牒也早被消档,无处去查,就算谱牒还在,李复自称是私生子,私生子怎么会有谱牒呢?所以李复到底是不是隐太子的私生子,江湖上没人知道真相。
不过虽然李复的身世没法验证,但并不妨碍他暗中招募隐太子东宫旧臣,很多在贞观朝不得志或是自认为没受重用
的的隐太子旧臣被李复拉拢了,据说李复也曾与魏征暗中联络过,只不过魏征看过李复的信后,竟哈哈大笑,将信随手撕了,并随口说了句:“现在这样的疯子都来找老夫,难道真是看老夫老了,好骗了吗?”不过这只是江湖传闻,不知道真假。
李复进来后也不看旁人,径直来到杨克复面前,一看杨克复的脸色,立刻关切的问:“怎么,头风又犯了?让他们煎药了吗?我昨天打听到,太原那边有一名专治头风的名医,据说是药到病除,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不管花多少钱,一定把你的头风治好。”李复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那份关切绝不像是装的,尤其是李复说话时在杨克复额头和百汇穴附近反复按摩,动作之亲密,外人看了还以为两人是恋人。
窦融心中纳闷,短短几天,李复就跟杨克复如此亲密了,难道二人对上眼了?年已三十岁的杨克复可比李复大了将近十岁呀。
杨克复摇了摇手示意李复停下,又指了指旁边的胡凳,让李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