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被罢官在家的闲人,现在的身份看这封信似乎不太合适,便将信递还给吴冬生,略显颓丧的说道:“信还是你拿着。你赶快回衙门吧,以后尽量不要来了,如今我被罢官夺职,你再来就不合适了,等新主官上任,你将信交给新主官,看新主官如何处置吧。”
吴冬生听了一惊,他这几年一直受房遗直的器重和提拔,心里把房遗直当成靠山,下面人都奉承他年轻有为屡破大案,但吴冬生心里明白,若没有房遗直的赏识,有些个功劳未必轮的上自己,其他衙门里,功劳被黑心长官私吞了的事更是常有的,所以吴冬生早就抱定了心思死心塌地跟着房遗直干,也认定自己将来功业和前途寄托在房遗直的身上。房遗直若是失势,那他吴冬生还谈什么前途,因此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房遗直不愿多解释,况且很多事他现在也没想明白,便摆了摆手,示意吴冬生赶紧走。吴冬生无奈,有千句话想问却奈何房遗直什么都不愿说,只得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吴冬生走后,房遗直仍旧萎靡,走出房间想散散心,但目之所及满是萧条破败,耳中所闻尽皆喧嚣鼓噪,就连平日里最宠爱的侍妾小桃和小波,此刻看起来也是面目可憎,连他们芊芊素手递到嘴边的时令鲜果,嚼之也是酸涩难耐。
房遗直知道,再这样下去,
他自己很快就会崩溃,所以他开始尝试调整心绪,但越是试图平心静气,却越是烦躁。书也看不进,饭也吃不下,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就在房遗直心绪越发败坏之时,母亲卢氏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来到书房,卢氏出身范阳卢氏,真正的士族闺秀风范,知书达理,品貌端庄,极有涵养,她已经知道儿子被罢了官,却也不劝慰,只是默默的整理被房遗直搞的乱七八糟的书房,整理好了,只淡淡说了句:“你父亲叫你过去。”
见房遗直有气无力的站起身,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往外走,卢氏妇人见儿子如此形容,不仅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些许风浪都经不起,还不如你父亲一个老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你这副样子,要是见了大阵仗,还不定怎么脓包,就这样平日里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治国平天下。”
卢氏的声音虽不大,却字字直击要害,句句锋利如刀,振聋发聩。简单几句话,对房遗直不啻醍醐灌顶,是啊,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住,还谈什么建功立业,说什么名垂青史,这点城府,看来还是太嫩了。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迈大步向正院走去。此刻他心思一下子清明了,请教下父亲,毕竟贞观第一谋臣,为相十几年,一定能给自己出主意。
房遗直看到房玄龄的时候,房玄龄刚从花园散心回来,心情看起来很好,房遗直大为意外
,赋闲在家这几天,房玄龄不仅没见憔悴消瘦,似乎反倒胖了些。
红光满面的房玄龄,任谁看也不像不久前被罢了官的宰相,倒像是在家致休养老的闲人。
房玄龄一脸的淡定从容的招呼房遗直进屋,语气平和的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房玄龄示意房遗直坐对面,便开始煮茶,“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待几天也好,平时衙门里也难得休息,这几天多睡觉,养足精神。”
待几天、养足精神,父亲似乎话中有话,房遗直一时有些错乱了,他有意提醒了一句:“儿子是被罢官了。”
房玄龄呵呵一笑,专注的摆弄茶具,待水开了,将捣碎的姜末撒进房遗直的茶碗,又拈了一小撮盐撒进去,“知道你罢官了,所以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别过阵子要忙的时候,你先没精神了。”
房遗直听出了玄机:“父亲的意思,儿子还能官复原职?皇上还会用我?”
房玄龄笑而不语,端起自己的茶碗轻轻泯了一口,然后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回味无穷的说了句:“这茶就算是同一个人煮的,不同人也会喝出不同的味道,细细体味吧,个中滋味只有你自己悟透才行。”
房遗直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但又好像没明白,父亲好像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话里很多深意,但一时也想不透,便仍旧一脸疑惑的看着父亲,等待父亲给出更明确的指点
。
见儿子依旧懵懂,房玄龄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你只记住一句话,记牢了,大事不含糊,小事不较真,遇事不慌张,没事不说话。”
吴冬生回到凌云台,立刻就感觉气氛不对,所有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经过几个值房,有些人往外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有些人直接将值房的门关上了。
在官场混久了,这种情形吴冬生也见怪不怪了,房遗直被罢官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开了,现在凌云台是群龙无首,之前还曾传过皇帝要取缔凌云台的消息,虽然当时自己只一笑置之,但现在看来,这种谣言似乎又有点道理。
“吴将军,久违了。”打开自己值房的门,吴冬生一愣,东方云正坐在里面,见吴冬生进来,东方云忙笑着起身“我回来了。”
吴冬生好奇的打量东方云,片刻后才问道:“你不是被人劫了吗?我还琢磨要派人找你呢。”
东方云猛一拍手,开始大吐苦水:“肯定是还珠阁的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