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孝虽已年过五十,但由于保养得法,所以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左右,他在下属和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但在杨行基面前,杨孝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倨傲而自负,正如此刻他的回答,完全不顾及杨行基的感受:“去见一个人。”
杨孝的目中无人更加激怒了杨行基,杨行基板着脸,语气越发阴沉:“什么人?”
杨孝不解的看向杨行基,杨行基今天太反常了,杨行基以前从未如此强硬的跟自己说话,而且也不怎么干涉自己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杨孝注视杨行基良久,见对方目光坚定,与自己对视竟不躲闪,杨孝突然莫名的心虚,但他在杨行基面前素来强势贯了,很快便稳住了心态,呵呵一笑:“怎么,我堂堂副盟主,见个人,还得先回来跟盟主请示汇报?”
杨行基情绪平稳了些,面容依旧冷峻:“你见的是太子李承乾。”
“你竟派人监视我?”杨孝面容一凛,反过来质问杨行基。
“还用监视吗?你自己已经告诉我了,你去见了太子。”杨行基说。
“我告诉你的?”杨孝不解。
杨行基依旧语气冰冷,指着杨孝手里把玩的杯子:“前年西域诸属国朝贡,石国使臣献上两个颇梨七宝杯,皇帝将其中一个赏给了太子,那次朝会我就在场,你不会告诉我,你手里这个,是当今皇帝给你的吧。”
(注:颇梨及玻璃)
杨
孝一愣,太子送他这个宝贝的时候,确实没说来历,当时杨孝只是觉得太子对自己厚爱,赏赐如此贵重的宝物,现在看来,李承乾把这个宝贝给自己,恐怕另有深意,这么一个满朝文武都知道来历和归属的宝贝,出现在自己手里,一旦将来自己行迹暴漏,那自己的立场,不是一目了然吗?李承乾是想借此把自己绑死在他的战车上,这瘸腿太子腿瘸心却不瘸,心机颇深啊。也好,正合我意。
正沉思间,就听杨行基又说:“你现在公然卷入李家的夺嫡之争,是火中取栗,如今满朝皆知太子势微,魏王即将入主东宫,你现在投靠太子,不是自取灭亡吗?你会连累我的。”
杨孝突然明白杨行基为何如此反常了,杨行基并非在挑战自己的权威,而是他觉得自己在党争中公然站队是在玩火,杨行基生怕选边站的行为会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杨孝向来打心里瞧不起杨行基,这个国公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平时低调的连丝绸绫罗的袍衫都不敢穿,出门连两匹马拉的车都不敢坐,亏你还是隋杨正朔,想到这里,杨孝突然又有点同情杨行基了,这是个被李家吓破了胆的胆小鬼。想到这里,杨孝强压着脾气半是解释半是敲打的说:“第一,我去东宫是秘密的,去之前有化妆易容,而且进出走的都是下人们走的小门,在东宫除了太子本人和他几位
心腹,没人见过我,知道我与太子交往的人不到五个。第二,朝中没人知道我与你的关系,仅仅是我与太子来往,火绝对烧不到你身上。第三,我暗中联络大隋旧臣,包括我联络太子,都是为了兴复隋室基业,你我身为盟主和副盟主,是一条绳的蚂蚱,应该与本盟共进退,不能一出点事就先想着明哲保身,有些对本盟有利的事,纵使危险也要义无反顾的冲。”
杨行基冷笑:“我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盟主,与本盟共进退有什么用?倒是你大权在握,本盟是进还不是退操之你手?”话没说完已拂袖而去。
杨行基的态度让杨孝很是恼火,但他暂时还不能对杨行基怎么样,因为杨行基还有用。杨孝当初找到杨行基,最看重的就是杨行基有杨侑继子的身份,杨孝的父亲虽然是蜀王杨秀,但父亲杨秀毕竟到死也才是个藩王,就算以杨秀的名义号召隋朝旧臣,威望也明显不足,但有了杨行基不一样,杨行基承袭“其父”杨侑的国公爵位,怎么说也是算大隋末代皇帝的正朔,打着杨侑的旗号,杨孝在联络前隋旧臣遗老时有无可比拟的正统性。第二点杨孝看重的,是国公的爵位让杨行基在长安有这么一座大宅院,而这宅院是兴复盟在长安最好的落脚点和掩护,杨孝刚一进京就将暗中酅国公府周围的民宅都暗中买下,派遣精干的手下住进去
,又做警戒又做护卫,然后在国公府地下大挖密室,此刻与杨行基谈话的密室就是地下工程的成果之一。
只不过杨孝虽暗中打杨行基的旗号,但也防着杨行基,所以从来没跟杨行基交实底,杨行基自然也不会知道,杨孝与李承乾走的近,可不是介入夺嫡那么简单,杨孝有着更大的图谋。
六月十九,靖安坊
从东方云所在的小院出来,尉迟宏直奔虞世南府。
虞世南的府邸在平康坊,唐律三品以上的高官有一项特权,府邸的大门可以开在坊墙上,所以这些高官平时进出大多不走坊门。
尉迟宏就是走的就是开在坊墙上的虞府大门,刚到大门口,就见一个家人笑呵呵的走出来,一团和气的说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一早便出门了,烦请您将诗稿行卷留在小人这里,行卷上留下姓名和住址,待我家主人回来,我们将行卷呈上。”
尉迟宏见对方不卑不亢的笑着打量自己,一愣旋即明白了,虞世南是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