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有夜雨淅淅沥沥,打湿芭蕉叶,反成了乐曲。山间木屋点着昏黄的灯,成了这雨夜唯一的亮,在浓墨重彩的雨网中烧穿了一个温暖的小洞。而在这安静地景色里,一个长袍衣带的男子打着一把油纸伞穿梭其中,他眉眼低垂如落桃花,轻易溅起一汪温柔。
这时他身后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乡野农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肩上挑着担子,一脚一个泥坑的溅出水来。农夫挑货去城里卖,没成想突然变了天,只想着赶紧回家去,衣服鞋子都贱得很,水一冲再晒干就能再穿上。
这位打着油纸伞的公子向路旁退了退,想给农夫让出路来,可他还是低估了长长的担子,竹篓一下子打在了他的身上。忙着赶路的农夫停了一刻,往四周望了望,那位被他打到的公子就站在他面前,可他却看不见。
农夫纳闷的拉低了斗笠,心说:见鬼了。就赶紧往前面的村庄跑,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打伞的公子目送着农夫离开的背影,直到看着这个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他眼神中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反而带着悲悯和担忧。
他转身朝着那坐小木屋走过去,站到了门口。雨水顺着屋檐汇聚成一股流,滑到了他的伞上。
他轻叩木门,道:“裴兄,深夜打扰,可否一见?我有要事要与你商量。”
里面传来微弱的响声,不一会儿,门打开了。
陆知风向右侧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殷绍收了伞就要往屋里走,又犹豫了一下,拍了拍沾身的雨水,才走进去。
陆知风已经准备睡了,只穿着单薄的白xie衣,平日里梳理整齐的发散了下来,看起来少了许多缉妖司首领的威严,多了点人情味。
他和殷绍相识是机缘巧合,那是月圆中秋妖气四溢,他和缉妖司的各位兄弟去街上巡逻。殷绍在小摊旁戴着面具玩,抬头看花灯暖光,暖光就顺着面具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来,跟幅画似的。殷绍摘下面具往人群里一望,就望见了陆知风。
陆知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盯着这个人看,可能是因为他衣着华贵,也可能是因为他气质出尘,但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看总归不好,陆知风就尴尬的低下了头,转移了视线。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可人太多了,那帮贪玩的下属们又不知道跑哪去了,陆知风一边四处找人,一边走,就耽误了步伐。
后悔可晚了。
陆知风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他转过身正是那位戴面具的公子,面具歪到了一边,公子眼睛里亮得像装满了星星,一眼望进去就失了心神,问:“您是否,可看见我?”
后来陆知风才知道,殷绍不能为人所识,除了他自己。
“你是第一个,看得见我的人”
这是殷绍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殷绍走到屋内,顷刻间就融进了木屋中温暖的灯光中,他白衣蓝带本是清丽的颜色,染出了一抹慵懒的气息。陆知风关上门后,指了指他的袖子,道:“公子,你的衣袖脏了。”
殷绍这个人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似的,看了看长袖,说:“不碍事。”
陆知风请他入座,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问:“公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殷绍白洁得像玉的面庞带着一丝调笑,道:“今日妖物横行,我引他们去往碧落黄泉废了好大的力气,他们都对大人您怀着深重的怨气呢。”
陆知风不似殷绍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他除了皱眉好像就没有别的表情了,说:“一直如此。”
“裴兄何不想些温和点的法子,长此以往有损阴德。”殷绍挑挑眉,笑着说。
陆知风似乎可以回避着去与殷绍对视,眼神一直放在茶盏上,任殷绍这般丰富的神情做给烛灯看,只是冷硬又疏远的说:“如果公子是为此事而来,那大可回去了,鄙人做着这样的差事,就没想过要有什么好下场。”
殷绍抿抿嘴,他脾气好的过分,对陆知风的冷言冷语也一点也不生气,道:“当然不只是为了此事。是引路时一只白蛇哭得好惨,她本还有三百年就可修成正果,可遇见了心上人,不肯回到妖界。”
陆知风静静的听着,也不去接话。
“裴大人,你可认得那只白蛇?”殷绍意味深长的问。
陆知风答:“可能认得。”
殷绍仔细打量着陆知风表情,失落的发现还是没有可喜的波动,道:“那位蛇姑娘可是戚戚怜怜的叫着裴大人的名字,裴兄真是无情。”
“妖,终归是妖,她若执意不归,我就要秉公行事了。”陆知风平静的说。
殷绍说:“可妖她也是真心实意的,裴兄如此未免……”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陆知风有些许不耐烦的抬眼看殷绍,但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像是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殷绍有些泄气,虽说他是有意帮助那只黑蛇,可也想借此机会更熟悉一些陆知风,这个人实在是太难接近了。
“她说,只想再见你一面。”
长安城近乎是个不夜城,全国的繁华奢靡汇聚在此处,即便夜色笼罩,点亮的灯笼也可以埤堄天上清淡星辰。商贩靠街贩卖,面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姐们凑上前时会小心翼翼的掀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