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二小子自从伤了脑子后,性格就突然大变,此事平顶村已经人尽皆知。
对于村中的其他人而言,这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可对谢家二房,却是件大事。
堂屋里,赵荷花抱着才三个月大的小女儿,一边哄着她,一边瞪着自己的丈夫。
“都怪你,因着你要打他,狗剩都吓得不敢回来了,他这药都还没喝呢!”
谢石头是个粗人,嘴也笨,虽然下地干活是一把好手,可是在家里许多事其实都是赵荷花做主,他也习惯了。
见妻子发火,他赶紧伸手接过女儿,道:“我那不是看他实在是太皮,不仅连他奶奶都敢顶,甚至还跑去跳崖,不给点教训,以后他不会长记性的。”
赵荷花一将女儿递过去,顺手就在谢石头身上拧了一把,气道:“他又不是故意的,狗剩那不是脑子受伤了嘛!”
想到在悬崖底下看见儿子一动不动的场景,赵荷花现在还心有余悸,眼圈也忍不住的发红,“我不管,要是狗剩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说着她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谢石头见她哭,有些手足无措,将女儿放到旁边的小床上,求饶道:“都是我不好,荷花你别哭了,要不你再打我几下出出气。”
闻言,赵荷花推开他,怒道:“我打你干嘛,我只要我的狗剩回来!”
听说是要谢良臣回家,谢石头叹口气。
其实这小兔崽也没跑到哪去,而是就在村子里晃悠,只不过一见到他,他人就一溜烟的躲了个没影,跑的比兔子还快。
原来谢石头想着儿子人小又没有别的去处,肚子饿了总会回来的,哪知大半天过去,眼见着天都快黑了,这小兔崽子却仍悠悠闲闲的。
反倒是他们夫妻两个,因着这个儿子,被折腾得不轻。
其实谢石头的气也消了不少,只是觉得作为庄户人家,胆子太大太无法无天,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才打算好好教训一下他。
既然现在妻子这样说,他也就点了点头,道:“那好,等会儿我就去把他捉回来。”
“你可不许再打他了!”赵荷花破涕为笑,只是怕谢石头耐不住脾气,又多加一句,“要是人带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得了这个最后通牒,谢石头认命的道,“好,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说着就起身朝外走。
谢栓子看着他爹出门,也跟在了后头,因为他总觉得他爹或许搞不定弟弟,所以打算一起去帮忙。
另一边。
谢良臣十分遗憾的从树上爬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背着小手思考到底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个村子他几乎都跑遍了,就没见着什么能吃却又无主的东西。
好不容易他看见了个鸟窝,结果哼哧哼哧爬上去,里面却空空如也。
早知道如此,今早出门前他就该把窝里那个煮鸡蛋吃了。
摸了摸肚子,谢良臣把目光投向村子外的农田。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地里的麦子和稻谷都已届成熟,谢良臣上辈子虽然没种过地,水稻和麦子长什么样还是清楚的,所以他就想要不先用这东西填填肚子?
只不过这想法刚在他脑中出现,就被否决了。
首先他谢少可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再说那玩意儿生的能有多好吃?
肚子在唱空城计,舌头却仍十分的挑剔,正纠结间,突然视线里出现个熟悉的人影。
牛大头手里拿着半张炊饼,笑得十分憨厚,朝谢良臣走近,诱哄道:“狗剩儿,你肚子是不是饿了?这个炊饼给你吃好不好?”
谢良臣看了眼他那故意挤出来,堪称皮笑肉不笑的脸,已然明白他想干嘛,于是也同样憨厚的回了一句:“好呀。”
见他上钩,牛大头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看见自己,指了指小树林的方向,道:“这里没有地方坐,咱们去那边吧。”
自从上次自己打了谢狗蛋之后,他娘为此没少骂他,他爹更是揪着他的耳朵险些将他屁/股打肿了去,牛大头还没吃过这样大的亏,所以这个仇他说什么也要报!
谢良臣似无所觉,仍憨憨的笑,从善如流的跟在后头。
只是,在进小树林前,三头身的小豆丁停下了脚步,回头最后确定了一遍确实没人看见他俩,这才抬步跟了进去。
“这小兔崽子又跑到哪去了?!”谢石头在村里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二儿子,有点着急了。
“爹,我看要不我再去叫大伯?”谢栓子道。
就这两天时间,他们就已经找了谢正两回了,而且都是为着自己的二儿子,谢石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算打算自己先找找,便对大儿子道:“咱们分开问,要是天黑透了还没找见那小子,再在这里汇合。”
“嗯!”谢栓子坚定点头,开始挨个问务农归家的村民们,有没有看见自己的二弟。
可惜两人问了一圈,都说没看见过谢良臣。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就在谢石头踌躇要不要再次厚着脸皮去找他大堂哥时,沉沉的暮色里,一个小小的黑影正断断续续的抽噎着朝他们这边来,边走还便抬袖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