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的药拿来了,言温松接过来,慢条斯理替她抹着,江瑜没从他眼里看到明显的变化,稍微放松些,感觉到手臂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她有点舒服地弯了弯眼睛。
言温松带着她回屋。
江南下意识想叫住他,又猛地止了声。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再痛,也得忍着。
“小姐,瑛少爷下巴好像坏了。”丫鬟拉回江南的思绪,江南将视线从言温松脸上收回来,低头瞧见江瑛歪着嘴角,哭哭啼啼。
江南胸腔蓄起烦躁,“去找府上的郎中看看。”
“瑛少爷不过是替小姐您说了几句话,这二姑爷下手也太狠了。”
“回院吧。”江南未接她话茬,仿佛被什么东西追着一般,急速逃离了院子。
关上门,言温松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嘴里吐出一口血,知他是病情发作了,江瑜与宝瓶合力把人扶到床榻去。
江瑜紧张拉他的手,又胡乱探他额头。
言温松终于在片刻后有了点反应,擦了擦嘴角,说自己没事。
他灰白的面色实在没有说服力,江瑜哪里肯信,眼眶微微红了。
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死的,为何此刻会难受。
言温松显然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大,怔楞不知如何开口,实际上在吐完那口血之后,他胸腔里的燥冲也减弱了些,他唇瓣动了动,打算安慰她一下,不料,刚开口又有一股淡血冲出来。
“二爷,奴婢求您了,”宝瓶突然跪下来,声泪俱下,她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颗茶棕色药丸,“求您吃下吧,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太苦了。
爷哪熬得住。
江瑜盯着言温松的眼睛,也想劝一劝他,却在对上他霎时变幻的脸色,改口道,“姑姑只是担心爷的身体。”
她说着,轻轻哽咽出声。
她突然就不想面对那一天了。
言温松勉强支撑起身体,他视线掠过宝瓶,最终落在江瑜泪目盈盈的脸上,一字一句,吐出让人从脚寒到心底的话:“本不想告诉你们,怕生出枝节,其实……这药有问题。”
江瑜睁大了眼。
宝瓶在听清后,陷入深深的不可置信,她盯着药,须臾,指尖一点点开始颤,药丸轻抖,一下快过一下,一下高过一下,抖起来,抖起来,抖落了指尖,咕噜噜地消失不见了。
翌日,江瑜去孙妙音的院子同她告别,却没见到人,这一打听,知晓对方去了邓芸凤院子,至今没有回来。
想到阿娘与邓芸凤的过节,她心中隐隐不踏实。
刚回院子,江道台身边的小厮阿寿急匆匆跑来,“二小姐,老爷让小的传话,让您即刻去夫人的院子。”
江瑜蹙了蹙眉:“可知是何事?”
阿寿不肯说:“您到那就知道了。”
江瑜望一眼言温松,打算过去一趟,言温松没有阻止,一并同她去了。
“看你做的好事!”一进大厅,便听见江道台疾言厉色的呵斥声。
坚硬的杯底重落向杜梨木案,响声清脆。
跪在地上的孙妙音忙求饶:“不怪瑜姐儿,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教好。”
“你当然有错!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惯着她,她哪来的胆子打瑛哥儿!”江道台气得头昏脑涨,为了官绩考核的事,连日来在外奔波,一回来听说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江瑜打成重伤,昏迷一夜未醒,这不要了他老命?
江瑜要去扶孙妙音起来,孙妙音却紧拉住她的手,急切道:“你快跟老爷和夫人道歉,说你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邓芸凤闻言,放缓了喝茶动作,浅黄的茶面映照出她嘴角难以遏制的笑容。
这个孙妙音还不算蠢,她只是拿对方身份鞭笞一番,她便怕得赶紧拉江瑜道歉。江瑜被抬为嫡女,她心中不快,得找个人来消消怒火。
江瑜望着紧紧扣在自己腕间的那双素手,又去看江道台气愤的面色。都在等她下跪,等她忏悔,等她磕头道歉,江道台如此也就罢了,为何阿娘也不信她?
喉间憋着一股闷气,冲上鼻腔,冲出眼眶,江瑜鼻头酸涩,她猛然大力拉起地上的孙妙音,而后看向江道台,一字一句:“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爹爹就不问我为什么打瑛哥儿?”
“瑛哥儿被你打到现在还在榻上躺着!”杜梨桌案被江道台拍得砰砰响。
闹吧,使劲闹吧。
邓芸凤压住嘴角疯狂的笑,唱戏似的,低低哭出声来,“我的瑛哥儿喲,可怜的瑛哥儿喲,”她捏着帕子,捂住胸口,一声比一声可怜,“都是娘亲没把你照顾好,让你平白遭了罪……”
江瑜给气乐了,“嫡母说他平白遭了罪?如果不是他跑来院子里惹事,我怎会动手教训人?”
“你就这么跟嫡母说话的?”江道台怒极,一巴掌扇来,江瑜尚来不及躲闪,凌厉的掌风已扑至面门,她闭上眼睛,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接下来的惨状,甚至,她听见了孙妙音的倒抽气声。
温热的晶莹失控般从眼角流失,将所有不甘一并落下。
“啪——”
巴掌落下,却没有痛感。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