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言温松,他进卧房后熄了灯,在外间新置的贵妃榻上躺下了,两人间隔着一道金丝纱的落地幔,她想起宝瓶饭后交代的话。
“虽说二爷身体不适,但圆房的事情不宜拖延太久,二爷打小就是个会疼人的主,只要您主动些,他必然不会太为难您,过了这道程序,大礼才算完成。”
她就知道未圆房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宝瓶,她也没那血帕子。
江瑜攥紧了身上的被褥,又缓缓埋过脑袋,翻来复去睡不着。
一帐之隔外的言温松盯着房梁,回找原主可能吸食大烟的所有记忆片段,一时间并无太大进展,他渐渐思绪被旁边的声音打断,纱幔轻摇,看到后面立着一道娇小的人影。
微弱的月光从窗非潜入,将她身影推上金纱,又随着纱面轻轻晃动,恍若鱼浮水面,江瑜动了动,喊了声二爷。
言温松淡淡嗯一声,算作回应。
这小丫头夜里不睡觉,想做什么?
江瑜咬咬唇,纤嫩玉手穿过帷幔,轻轻撩挂一旁。
屋内昏暗,言温松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蔷薇香,她一步一步慢吞吞移到贵妃软塌前。
“有事情?”
“嗯。”江瑜脸上腾起燥热,她想将来干干净净地离开言府,私心里不想圆房,可,又不想天天被宝瓶催问,只好鼓起勇气小声问:“二爷说过不会碰我,但,但圆房一事该怎么办?姑姑说要验那帕子。”
言温松怔忪,愣了好半晌才想起古代似乎确实有那么一道程序,新娘子婚后若是没有见红,容易惹来非议。
他想了想,宽慰道:“明日我会给宝瓶一个交代,大伯母那边你也不必担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瑜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是松口气,转身回去。
还好,言二郎说话算话。
轻纱垂落,她才迈入内间,突然感觉窗户外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转目望去,那人影动了动,门外冬子的声音紧随而至,“大老爷。”
江瑜脚下一软,碰倒了案几上的花瓶,瓷片的碎裂声惊动了门外的人。
今晚冬子守夜,忙不得敲门探询。
言温松的声音还没落下,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身酒气的言继海大声喊着,“温松啊。”
言温松眼睫颤了颤,坐起身,忍住头晕目眩来到屏风前,挡住他欲要前行的步伐。
“大伯父深夜过来,是有什么急事?”
冬子点罢烛火,廊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原是宝瓶来了,她看了看外间三人,又去瞧帷幔后的江瑜,少女脸色难看,唇侧紧咬,她没想到,言温松还没死,言继海就敢这般肆无忌惮闯进来。
外男在场,宝瓶扶她去床上坐,而后取来披风替言温松穿上。
言继海瞧不见里面场景,也不恼,淡淡从怀里摸出一瓶药在他面前晃了晃,“听说温松你下午又病犯了,这不,大伯刚在作坊忙完就赶回来了。”
他倒出一粒药,言温松身体条件反射般想抬手去接,甚至因为闻见药物的味儿,体内刚压下去的焦灼感隐隐有回升趋势。
“侄儿尚好,多谢大伯好意,内子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他声音冷淡。
即便是在现代,也没有叔伯大半夜不睡觉闯人家卧室的说法。
言温松尽量忽视那勾人的药味儿。
言继海有些不甘心,他今晚特意多喝了几杯酒,想装醉尝尝那小娘们的滋味,如果是旁日,言温松闻见药味就会中招,反正嫁进来的人又不是江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哪有自己活命重要?但,今晚的言温松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了?
言继海就不信,他能受得住药物的诱惑。
他又倒出几颗救命药,在他面前晃悠,却没料到,言温松突然开口,让宝瓶与冬子把人拉出去。宝瓶早见不得言继海如此嚣张,若不是顾忌着他手里有二爷的药,哪里能忍到现在。
言温松一发话,她立刻毫不留情与冬子一起将人往外拖,扔到台阶下,门也关上。
言继海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个踉跄,他醉醺醺爬起来,指着房门骂骂咧咧一阵子,才离开。
宝瓶‘呸’了一声,气道:“等二爷身体好了,可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瞧她愤岔模样,该不是头一回了,可言温松接收到的记忆里并没有言继海作风问题的相关片段,相反,他还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伯父形象。
不过,就今晚的事情来说,言温松对这位大伯父的为人产生了一丝怀疑。
宝瓶转头见他思忖,忽然让冬子先出去,又避着江瑜低声说:“二爷,少夫人终归是言府明媒正娶的,不是冲喜的姨娘,大老爷还是这般行径,您可该管管了。”
言温松嗅出点味儿来,瞧了眼帷幔的方向,“何意?”
宝瓶这回很纠结,想着要不要把瞒了他许久的事情说出来,又怕说出来会加重二爷病情。
“说。”言温松这回声音加重了点,连里间的江瑜都听到了轻微的动静。
宝瓶咬牙道:“其实奴婢一直没告诉您,前三位姨娘的死跟大老爷有关,奴婢怕他对,对夫人也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