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漂浮起的一条血丝,心中有了个主意,让她进来。
她问:“二爷病情怎么样了?”
宝瓶款步踏过屏风,来到内间,闻言脚步稍微顿了下,又继续若无其事道,:“少夫人不必担心,二爷吉人自有天相。”
江瑜当然知道言温松病情如何,便也不戳破,只说想去瞧一瞧。
她想让宝瓶带她从这间屋子里出去,不但能光明正大绕过门口监视她的陪嫁丫鬟,还能去言温松房里,这样,晚间又能避开言继海的骚扰。
然而此刻言温松正昏迷着,宝瓶如何敢叫她知晓,便以新娘子不宜出洞房为由直接拒绝了。
“好姑姑,我担心二爷,你让我去瞧一瞧也安心些。”
江瑜知道宝瓶最容易心软,于是,她趴在浴桶边缘,浅浅揪起眉心磨她,一声一声软软地喊姑姑,又拿手去碰她的袖子。
她湿哒哒的身子泛着白气儿,缠密的睫毛上坠着水珠,宝瓶看得于心不忍。
果然,她下一刻叹息了一声,表情似有松动。
江瑜想趁胜追击,却忽听门口传来丫鬟们急切的呼唤,“姑姑,出事了。”
宝瓶下意识觉得是言温松病又发作了,快步跑出去。
计划还是落空了。
江瑜瘫软在浴桶中,听着走廊上脚步声迅速慢下去,一切又重归死寂。
她用两条藕臂紧紧环住自己,强忍的泪水终于掉下来,倏而,她猛地蹲入水面下,让所有的泪水被淹没。
若这一世,依旧改变不了这盘死局,她今夜就慷慨赴死,先杀了言继海,再自杀。
阿娘,对不起了。
江府。
“夫人,那马奴回来了,”彩绡进来低声禀报:“夫人果真料事如神,二小姐半路逃婚,好在我们的人及时出动,陈媒婆又把人带回去了。”
江夫人邓芸凤正在摆弄一盆帝女花,闻言懒懒抬眉,嗤笑:“我就知道那贱蹄子肯定会闹事。”
彩绡‘呸’了一声,“让她做言家少夫人到底是便宜她了,依我看,她就该配个粗鄙马夫。”
“你以为本夫人不想,”邓芸凤撂下翻土的金耙子,拍了拍手,半倚在梨花木案旁,“孙姨娘生的贱东西,嫁人也只能捡咱们喃喃不要的,言二郎要是死了,是她自己命薄,可跟咱们没关系,若是侥幸没死,我瞅着也活不了多久了,后面的日子才叫难过呢。”
彩绡免不得又逢迎几句,外间传来“大小姐”的丫鬟叫声。
江南急步走进,瞧见桌案上的盆景,急速道:“母亲,您快去瞧瞧瑛哥儿,他又在院子里撒泼,把花景都给毁了。”
江南院子里最多的就是帝女花。
当年言温松为了求娶江南,十里长街扬州城摆满帝女花,风头极尽。
邓芸凤耐着性子道:“毁了不见得是坏事,你也忘了吧。”
江南久久没说话,强忍一天的酸涩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要冲出眼眶,她忽然红着眼跑出去了。
邓芸凤只让人在后面看着点,不用插手。
——毁了更好,只有毁了才干净。
临近傍晚,厅堂宾客尽散。
即便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坐在榻边的江瑜依旧难捱紧张,门口许久未传来动静。
不能坐以待毙。
她快速朝四周望了望,把能杀人的物件儿全部搜罗到袖口中。
拢共几根素金发簪,和一方小巧砚台。
忽然间,门口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丫鬟在廊檐下急跑,隐隐约约听见“二爷”跟“大老爷”字样。
她心一紧,是言继海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