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柚踉跄的甩着棍子,顺带薅了一把蒲扇一样干枯的叶子。
可能水面距离下面的淤泥只有五毫米不到的距离。不过有就不错了,叶白柚没得嫌弃。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放出栅栏奔向田里的鸭子,两只脚快得能直接甩出残影。
不过,残影也只是想想而已。
咕唧!
叶白柚一条腿儿直接陷进淤泥,身体随着惯性猛地摔进水坑。
眼见着爪子就要落如那浅薄的一层水中,叶白柚双手张开往水坑两边按去。
“呼……好险……”
黑泥从指缝中挤出,湿漉与滑腻的触感显示着这地儿下面可能还有些好东西。不过望着就在面前的水坑,叶白柚咽了咽口水。
“可以,完美的距离。”
索性叶子不用了,就着撑着泥的姿势手肘放下来趴着,直接张嘴去喝。
带着泥腥味的山泉水,纯天然不刺激。
润泽的水流抵到唇边,划过舌尖流进喉咙,宛若久旱逢甘霖,直接缓解了胃里的烧灼。
一口、两口……
喝够了,叶白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脚底抽筋,手臂酸疼。但肚子里装了水,他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顾不得身上的难受,叶白柚想到进山遇到的老头。坐起来后挪几步。
“泥下的东西好着呢,应该还不少。”
木棍再次换了一种用法。
斜着往下一戳,肥力十足的淤泥开始冒出一个个黑色的大泡泡。叶白柚顺着泡泡往下,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底下棕黄色的生物。
“泥鳅!”
眼疾手快,填饱肚子的意志战胜了身体的疲累。手指前刺,食指中指一掐。瞬间拉着往泥土表面一摔。
拇指粗细的泥鳅砸在边缘的碎石上,尾巴弯了几下沉寂下去。
“好肥啊……”
叶白柚咽了下口水,扯开视线专心致志继续跟泥鳅作战。
深山里的泥鳅肥,很少有人来抓。慢慢繁殖,已经到了一个可观的数量。
天无绝人之路。
叶白柚在淤泥里捣成了泥人,终于是徒手抓到了四五条。巴掌长,两个手指宽的都有。要是做个干煸泥鳅,肯定有一小碗了。
没有容器,叶白柚只有将泥鳅裹进衣服里。至于水潭里面的水,他弄了几个大叶子也才将将装上这么几口。
“老人家,再坚持坚持吧。”
肚子饿着,好在走之前又喝了几口水缓解了下。随后叶白柚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往进山的地方赶去。
但即便是再快,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回到原地,叶白柚像失去方向的蜜蜂。空荡荡的树干边将他心中的惶恐勾勒出来。
东西拎着,被他的手攥得死紧。可是找了周围一圈,脚底磨破了,也没见着人。
“不是等我吗……”
生长在种花家,他们这一代自出生就没有受过饥饿的苦。可是现在,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挨饿是什么样子,饿死人又是什么样子。
心中的最后一抹希望在日头照耀下沉寂,叶白柚有些颓然。
没得选,他坐下来靠在老爷子靠过的地方,身体已经是动弹不得。
泥鳅……
泥鳅。
手软趴趴的,手心是被木棍磨出来的泡。已经破皮了,抓着泥鳅有些疼。
叶白柚将衣服摊开。里边是一条比一条肥硕的棕黄色大泥鳅。顺着衣服往腿上滑下。
泥鳅已经死了,拧在手上也不会动弹。
叶白柚双眼无神,疲劳后只想睡一觉。但肚子不饱,他担心自己明天早上又是凌晨的时候被饿醒。
鼻尖对着大泥鳅的尾巴嗅了嗅,一股子泥腥味。
他试探着凑近唇边咬了一口。
“嘎吱……”
“呸呸呸!”
生的,腥味儿更重。
没有火,也没有那个力气钻木取火。本来带回去的,现在是走都走不动了。
他心一狠,捏着鼻子直接用牙咬。
生撕——
内脏扔了,然后直接放进嘴里。手紧紧捏着鼻子,拧紧了眉头咀嚼。
咯吱咯吱……
别说,不考虑味道还是挺有嚼劲的。
可能某种程度上就跟吃活章鱼跟生鱼片有异曲同工之处。
担心拉肚子,叶白柚只吃了两条。接着一只手捏着鼻子,模样怪异地四处观察。
这个地方是山的外围,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草地树木都是被薅秃了的,加上温度过高,蛇虫鼠蚁几乎看不见。
很安全。
就这样呆坐着,后脑勺抵着树干思考后面的人生。渐渐的,也就睡了过去。
南山县,山脚下的官道上,一行带刀的解差押送着要往南边蛮荒之地流放的犯人歇着脚。
“沈无璟,吃饭了!”
一个巴掌大的干饼子被扔进中间的穿着囚服的男人身上。
男人背脊挺直,但头微垂着看不清神色。曲着的腿很长,看着身量不低。
“我们走了得有一半的路了吧。”官差围坐,吃的东西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是手中多了一壶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