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齐鸣,嘲哳的声音带着炽热的光破窗而入,落在床上之人的脸上。
枯黄的头发如稻草一般挂在脸上,遮住了他的面容。身上的布衣不知穿了多久,已经起了不少汗水蒸发后的白痕。味道有些难闻。
床上的人呼吸浅淡,不细看还以为是没气儿了呢。
灼热的光像是把皮肤烫得皱了,叶白柚才迟缓地睁开眼。
皲裂的唇动一下就又扯出了些血痕,刺痛唤醒了意识。叶白柚恍惚地想:
他不是……
死了吗?
日头高照,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叶白柚艰难地撑着身体往里一滚,脑门撞在睡的木板上。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晕了一晚,原身的记忆趁机而入。
叶白柚捂住肚子呆滞望着茅屋上的横梁。
他自己确实是已经死了。搞研究搞得废寝忘食,猝死的。可是现在,他又死而复生了。
还是在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人身上醒了过来。
原身叶白柚,大周朝人士。家有父母双亲,上头有个亲哥哥。家住靖安府下南山县的一个名为大泉村的地方。
家境在大泉村还算富裕,被全家娇生惯养了十几年。
可在两年前,天气生变。灾害接踵而至。
不到三年的时间,大泉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连前些时候,生活还算可以的叶家人也过不下去了,扔下了当时还生病的原身离开了。
而原来的叶白柚靠着留下来的余粮苟延残喘,最后还是去了。
“咕咕咕……”
肚子拉长声音反抗,叶白柚脸色灰白地动了下眼珠。
窗外天色朦胧,将亮未亮。到底是黎明的前夕还是毒日的前戏,反正都与现在的叶白柚无关。
“再不吃,就要饿死了啊!”
他长叹一声,扛过脑中袭来的昏沉,软着胳膊腿儿爬起来找吃的。脚一落地,胳膊连带着腿直接一软。
哐当一声!
叶白柚滚下床,他大喘着看着床沿,心中庆幸。
得亏是手快了点,不然脑袋又要开一个口子。他还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就地躺了会儿,待恢复些力气。叶白柚才更为小心地撑坐起来。行动迟缓,身心疲软,头童齿豁的老者都没他抖得厉害。
茅屋三两座,光是卧房就三个。可惜叶白柚翻箱倒柜,连厨房的老鼠洞都拿棍子掏了掏。硬生生一颗米粒儿都没见着。
叶白柚坐在厨房门槛双眼望天。
嘴唇抿了抿,艰涩的嗓子不容许他说那么多话。他干脆在心中呼喊:苍天啊,干嘛要我穿过来!就为了让我再饿死一次吗!
我好饿啊!
肚子应景儿,也跟着咕噜打鸣。
叶白柚脸上微变,扬长一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头晕眼花,找不到吃的也得找。乌漆嘛黑的爪子撑在窗台摇摇晃晃站起,余光一闪,入目是个白棕色的东西。
定睛一看。
“观音土!”
叶白柚扒拉了下记忆,发现这玩意儿是原身不愿意吃扔在这儿的。他咽了下干涩的喉咙,神情郑重地将窗台上的东西拿起来。
腹中如鼓,叶白柚没忍住掰了一点放进嘴里。
咂吧咂吧……
“呸呸呸!呸!”
一股泥腥味伴随着干燥的土碎散开在舌尖。像抓了一把沙子直接塞嘴里,四处乱窜。
作为一个搞农业的且家住美丽乡村的。叶白柚深深地知道观音土不能多吃!他还记得曾经他奶奶说过,她们那时候穷,没吃的就吃这个东西。还吃死了不少人。
叶白柚面无表情。
然后……他又捏了一点放进嘴里。
吃一点点,就一点点!不吃真坚持不到找到其他吃的的时候。
牙齿粗粗磨着土,叶白柚找了个趁手的木棍,脚步虚浮杵着往外。
三座茅屋拱卫着院子,前面用篱笆围起来,留下一个正对着山的门。
院子里的地也都是泥地,被阳光晒得干燥。走路的时候裤脚轻易带起尘土,出来片刻鼻腔里都是灰。
叶白柚站在干涸的田坎上无声呐喊。全身上下像个叫花子一样没有干净的地方。
家里没有,田地也找了,连田鼠洞也被搬空了!
他拨开眼前凌乱遮眼的枯草头发丝儿,干瘪的肚子又是一声嘶吼。
叶白柚望向正对着的巍峨还冒着一点绿色儿的大山,抓过腰带往肚子上一勒。小木棍往前一拐,再次动得飞快。
上辈子累死,这辈子怎么也不能饿死!
白捡了一条命,多划算不是。周遭找了一遍,能吃的恐怕只有在山里才能找到了。
饥饿催促着叶白柚往前赶。
但无奈身体支撑不住,沿着小路往山上走了约莫一半,叶白柚已是大气难喘。
田两边是干枯的草。
细看,叶片长而细,边缘是锯子状的倒钩。
茅草!
他家里那个小老太太可是最喜欢用茅草根掺着竹叶芯泡水喝。能泡水嘛就能吃。
叶白柚棍子一松,一个屁股坐在田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