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裴昭阳坦言答道。
裴绍朝清芷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明华住在宫里,想必是住在清芷殿那边。
清芷殿和六弟的映泉殿离得很近,中间还有廊庑相连,其实看成同一座宫殿也行。
他回头看着裴昭阳,这两个小家伙从小养在椒房宫,后来因为母后生病,方才搬了出来。
六弟情况特殊,不好送到其他妃嫔的身边抚养,明华又不愿意跟他分开,最后只好让他们一起搬到清泉宫这里。
这里距离帝后的寝宫都不远,往前走一段就是东宫,六弟的事他们夫妻俩都知道,平时也能帮着照看一下。
他们两兄弟岁数相差大,六弟出生的时候,正值他初为人父,父爱泛滥的时候。
说是六弟,其实他一直把这个弟弟当成半个儿子来看。
虽然很多时候,当成“半个女儿”好像更恰当一些……
他们这一辈兄弟七人,老四和老五都没活过三岁,长兄早年跟着父皇四处作战,几年间负伤累累,后来因为旧伤复发,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留下寡妻孤女相对垂泪。
长兄去世之后,太子的位置就空了出来,群臣按照长幼排行,纷纷推举他为新的储君。
就因为这事,老三很不甘心,总觉得他俩只相差一岁,为何不能立他当太子?
为此一直跟他争了好些年,父皇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制止,老三日愈猖狂,到最后连逼宫都使上了。
唉!他暗自叹息一声,一母同胞三兄弟,到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老六和老八年纪还小,又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这一辈就只剩下兄弟三个,他这个当哥哥的,总得多关照几分。
两个幼弟之中,细论起来,还是六弟跟他比较亲。
想当初六弟还小的时候,他一度真的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庶出的小妹妹。
每次过来给他娘请安,还时常趁机逗逗“她”,看着“她”绷着一张小脸,真心觉得非常有趣。
他自认是一个称职的兄长,但凡东宫那边有什么女孩子用得上的玩意,也会让妻子备上一份,送到椒房宫来。
估计那时候,他娘在人后没少笑话他,后来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悄悄告诉他真相。
他没有妹妹。
六弟和七妹是同一个人。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裴绍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难怪他爹当初非得把昭阳按着他们几兄弟的排行往下排,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本他还想问问,昭阳启蒙的时候,要不要过去东宫那边,他有几个女儿和昭阳年纪相仿,一起读书的话,好歹有个伴,还好没问出口。
尴尬的往事回想起来,总是令人不快。好在六弟那时候还小,肯定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记不住。
这些年来,他每次看到这个“妹妹”,心情总是有些复杂。
有时庆幸于母亲给了自己一个健康的好身体,使他免遭于这样的厄运;有时又暗自可惜,他娘怎么不把老三生得瘦弱些?不然的话,他没准还能多出一个好“三妹”。
……
“二哥有事找我?”一旁的裴昭阳开口了。
裴绍这才回神,伸手朝旁边一指:“昭阳,你也坐。”
裴昭阳应了声是,走过来在他的下首坐下。
张德望知道他俩有话要说,连忙把殿中伺候的人都赶出去,然后亲自守在门前,免得里头谈论的事被人听去了,徒生麻烦。
裴昭阳扫了一眼,隐隐猜到裴绍想跟他说什么,便坐着等他开口。
裴绍干咳一声,问道:“你的事,跟明华说了没有?”
“还没有。”裴昭阳答道。
他的态度太过坦然,裴绍看在眼里,心里那点怀疑不由松动起来,面上却仍板着脸:“这样可不行,你得告诉她!”
裴昭阳目光一闪,垂眸避开兄长的审视:“我知道。”
声音婉转清冷,如碎玉筝鸣,隐隐夹着几分别扭,或者别的什么。裴绍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手边的扶手都差点被他掰断了。
他不由扶着额头,很想问当着明华的面你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叹了口气:“六弟,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一直用这个声音跟我说话。”
裴昭阳抬眼看了过来,似有所悟,瞬间换回原本的声音:“臣弟遵旨。只是臣弟这样,不是更奇怪?”
裴绍闻声看了过来,平心而论,他原本的声音温润典雅,略带磁性,听来十分悦耳。
然而眼前的“女郎”严妆丽服,气度高华。
两者分开,各有其美,但合到一起的话……
裴绍不由又头疼起来,当即挥了挥手:“算了,你换回去!”
裴昭阳弯唇:“臣妹遵旨!”
这一回,便是女子的声音了。
裴绍摇了摇头,叹道:“你当这个公主,倒是尽责。”
裴昭阳轻笑一声:“谈不上尽责,只是不想出纰漏罢了。”
裴绍闻言,不由陷入了回忆。六弟之所以用这个声音说话,这事还得追溯到几年前,他正值变声期的时候,那几个月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