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存镜笑得十分和蔼,这一问也是随口问的。裴昭阳却莫名生出了几分如芒在背的感觉,连忙推开晏明华,让她自己坐好。
“叔母,没什么。”
郭存镜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当是两个姑娘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想跟长辈分享,便嘱咐晏明华别喝太多的酒,以免席间失礼。
晏明华乖乖点头,郭存镜笑着回过头去,继续和晏振说话。
一旁的裴昭阳依然坐得笔直,晏明华看着他,再看看母亲的背影,一时似有所悟。待母亲移开视线,她又悄悄凑到裴昭阳的跟前,低声问道:“昭阳姐姐,你为什么好像有点怕我娘?”
裴昭阳:“……”
他不是怕,他是心虚。
夜色渐深,宫宴行将结束,晏家几人纷纷起身,准备出宫回家。
“昭阳姐姐,我过两天再来找你!”临出宫之前,晏明华拉着裴昭阳的手,仍是依依不舍。
裴昭阳看着站在几步之外的晏振和郭存镜,当着他们的面,不好太过随便,于是拢了一下斗篷,不动声色将手抽回。
“夜里风大,你还是赶紧随叔父叔母回去。除夕将至,若无要事,你也不必总是进宫,年底王府肯定很忙,你留在家里,也能帮帮叔母。”
“知道了!姐姐也赶紧回去!”晏明华笑道。
一家人出了宫门,母女二人登上马车,钟令嘉去了后面那一辆,至于晏振和晏英则是骑马回去。
上了马车,郭存镜吩咐侍女把车帘拉好,夜里风大,女儿酒量一般,要是着凉了,明天肯定会一直嚷嚷着头疼的。
等弄好这些,郭存镜回头一看,晏明华正倚着车厢,一手托着下巴兜自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存镜不由笑骂道:“你看看你,让你留在家里,还得人家昭阳特意来提醒你,就这样你还想当她的六嫂?依我看,她比较像你六嫂!”
无缘无故就被母亲训了一通,晏明华觉得冤枉极了,当即蹙起眉头委屈巴巴:“只可惜我没有再多一个哥哥,不然让他把昭阳姐姐娶到咱们家,不知道有多好!”
郭存镜笑道:“可惜我没能把你生成一个男的,不然你自己把昭阳娶回来,岂不是更好?”
晏明华连连点头:“是这个理!”
“你还当真了?”郭存镜一巴掌拍在她的肩头。
她是武将出身,手劲不小,这一巴掌下去,晏明华捂着肩膀,小脸也皱了起来。
“好痛啊!”
郭存镜瞥了一眼,没搭理她,痛不痛她心里有数。
“不过话说回来,昭阳这个孩子确实不错,性子是冷了点,可是论细心体贴,我看两个你都赶不上。”
晏明华继续点头:“昭阳姐姐当然很好!”
“可是昭阳都这么大了,亲事依然没有着落,圣上就不着急吗?他膝下的几位公主,永昌和永泰只比昭阳大一两岁,前两年也都出阁了。
“永徽的婚事有些坎坷,要不然明年开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怎么换成妹妹,就一直拖着?方才在宫里,你裴家姑妈也提过这事,可转眼就被皇后岔开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晏明华没有接话,在她看来,裴昭阳当然处处都好,驸马的人选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不过她这个想法,她娘未必会赞同。
她想了想,便道:“也许陛下和皇后有自己的安排吧?开春之后不就是春闱了,也许陛下想从中挑出一位妹婿也说不定?”
郭存镜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
夜幕笼罩中,一辆辆马车载着入宫赴宴的人陆续离开皇宫。
柳如妍夹在人群里,也跟着父母踏上回家的马车。
他们家的宅子距离皇城尚有一段距离,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柳荣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仅是一次进宫赴宴,便觉累得不行,一进家门,就招呼着几个妾室赶紧过来扶他,然后径直回房呼呼大睡去了,万事都不想理。
柳如妍也觉得又冷又累,说是进宫赴宴,可是他们这些小官家眷坐的地方,冷风不时呼呼刮进来,酒食也都是冷的,根本不能吃。
好在进宫之前,她早就填饱了肚子,不然绝对支撑不到现在。
如今回到家里,没有外人在场,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了,直接大咧咧地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母亲张氏一进门就看到她这幅样子,当即快步上前,用力推了推她:“你这丫头,怎么坐没坐相的?平日里嬷嬷们是怎么教你的?”
柳如妍长叹一声:“娘啊,我在宫里端了这么久,您就让我缓缓吧?”
张氏急道:“你还缓什么?陛下的旨意你也听到了,齐王的亲事已经有着落了,那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柳如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暖胃茶,一仰脖灌了好几口,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圣旨都下了,未来的齐王妃不仅是长公主,还是魏王的女儿,咱们家有什么?”
他们家说是沾着一点皇亲,从升斗小民变成了官宦人家,但是在京师这地界,五品官真的很不够看。
人往高处走,泼天富贵谁不想要?
可要是够不着,那也没有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