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的夜是很静谧的,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在无边的夜幕之中,朝着连绵秀美的乌山洒落下纯白又朦胧的光芒。
建在山间的小道观在夜里更是安静无比,只有一盏跳跃的灯火挂在山门前,晚晚猫着身子悄悄从自己房间的后窗灵巧地翻了出去,乌黑卷曲的长发披散在她单薄的脊背上。
若是往常,这个点晚晚早就梦会周公去了,更别提晚晚今日还又被师父罚抄了十遍道经。
晚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轻车熟路地悄悄往道观后院的小柴房去,没有惊动任何人——此处特指晚晚的师父。
到了柴房门口,晚晚被夜风一吹,突然清醒了一些,看着眼前关着的小门,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奇妙的,不好意思般的情绪。
现在可是睡觉的时间,虽然是阿渡邀请她过来的,但若是阿渡睡着了怎么办?她这样进去岂不是就要看到阿渡只穿着亵衣亵裤的模样了。
若是放在从前,晚晚可不会有这种需要避讳的想法,因为师父从小只是让她要远离男子,可具体怎么远离师父也从不细说,只说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可恕晚晚直言,她长到十六岁了,依然不知道师父说的具体是指什么。
还是在遇到阿渡之后,阿渡告诉她什么叫男女大防。
阿渡便是晚晚那个“救命恩人”的名字。
然后这个告诉的过程嘛……
晚晚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在认识阿渡的第一天,在山崖下的水池边,看到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阿渡时,就扒了人家的衣裳看伤势,那时阿渡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自己遭了这样的毒手,后来将阿渡带回道观,阿渡醒了后,晚晚还试图扑上去给人家扒衣裳上药。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晚晚就忍不住尴尬到双手紧握。
但再大的尴尬,也抵不上再度涌起的困意,晚晚又张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这时,柴房的门突然开了,一身长袍的阿渡站在门后,身长玉立,长眉若黛,眸若寒星,通身一副贵不可言的气质,晚晚瞬间闭上张的大大的嘴,然后眼睛忍不住往阿渡的身上飘去。
没有只穿着亵衣亵裤。
“晚晚姑娘。”阿渡开口,声音如碎玉清泉一般,仿佛是从云中飘来的仙人之音。
晚晚抬起头,对上阿渡的眼睛,看到他的眼中映照着银白色的月光。
心中又升起了奇怪的感觉,晚晚不由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道:“阿渡今晚约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阿渡却没有回答,他看着晚晚道:“晚晚姑娘很困吗?”
晚晚“啊”了一句,道:“阿渡,你叫我晚晚就可以了,再加个姑娘我听着总是觉得很奇怪。”然后又朝着阿渡露出了一个有些得意的笑,“我今天,抄完了整整十遍道经,是有一些困,但是师父没有再罚我将这篇道经背给她听,这点困我觉得不算什么了。”
少女的一双杏眼在夜色中依然如宝石一般灵动耀眼,而少女披散在肩头的长长的卷发又给她添了一丝妩媚慵懒的气息,与白日里那个风风火火的扎着道童头的样子格外不同,竟让随渡之有一丝微微的愣神。
但他很快就回神了,他笑了笑,道:“可若是晚晚姑……晚晚白日里不去故意去闹静持道长,这十遍道经也是不用被罚的。”
晚晚哇了一声,道:“竟然被你发现了!”脸色一变,呲牙露出一口亮晶晶的小白牙,“看来不把你灭口是不行了!”
晚晚自以为自己模仿到了话本中凶恶反派之精髓,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落在随渡之眼中,便如一只毛茸茸的小猫露出自己嫩嫩的小牙。
目光停留在晚晚的卷曲长发上一瞬,而后随渡之移开目光,道:“在下虽只与晚晚相识几日,但也知道晚晚心思纯稚善良,不会是刻意惹道长生气的顽劣性子。”
晚晚嘻嘻笑,“阿渡,你可真有眼光!我也觉得我是个心思纯稚善良性子不顽劣且温柔无比的姑娘。”
晚晚坐在台阶上,目光往很远的地方望去,那里是乌山外的世界,也是师父最为抵触的世界,随渡之也在台阶上坐下来,与晚晚离着一臂的距离,晚晚过了一会儿才道:“师父会生我的气,对着我多骂两句,也比一个人对着花花草草说话好。”
晚晚的声音此刻轻飘飘的,随渡之心中有些后悔,他今晚约她来,明明不是为了说这些的,但却这样说到了她的伤心事。
薄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晚晚却已转头看着随渡之,认真道:“阿渡,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师父很可怜哦,她只是很少和外人说话,我怕师父闷坏了,才要多在师父面前逗乐的。”
晚晚的眼眸转了转,“这叫……彩衣娱亲!”
随渡之也看着晚晚,道:“我知道的,静持道长隐居乌山,闲云野鹤,不知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晚晚捧着脸蛋笑起来,“那是自然,我们乌山可是个极好极好的地方。”语气中一派自豪。
乌山自然是极好的地方,这里的山民淳朴,又与世隔绝,简直是这混乱世道中的一片桃花源。
随渡之静了一会,而后低声道:“我要走了。”
晚晚本来坐在台阶上,被轻柔的晚风一吹,又要困得睡过去了,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