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更多的还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倘若要失去的话,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有半点期待。
眸中微漾起的滟潋波动被他压制了下去,转而又变成了冷淡。
他起身准备收拾家务,却看见了多日来卧病在床的舒母起来了,正泪眼婆娑,冲着他笑。
多日不见,舒母的脸色竟好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蜡黄,反而变得红润,眼中带了光泽。
舒母冲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枫叶,娘很开心,秋儿她改过了,你也熬出来了。你去后厨和厅堂看看。”
他一愣,还是照做了。
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家里焕然一新,从前被她赌博酗酒卖掉的家具都又被她赎了回来,还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而且,往常他每每都要焦虑如何过冬,今日却不用担心了。
灶坑旁的柴火堆被磊得整整齐齐,像个庄严的小巨人,平整得更像个艺术品,旁边还有好几大桶水,舒母卧病在床无力去做,显然是她挑的。
而旁边的灶坑之上,铁锅被刷得锃亮,里面还热了一份粥。
粥是浓稠的,放了两碗,上面还附了字条:娘和你,好好吃饭。
似乎是怕他看不懂,旁边还画了三个小人,手牵着手,而前面画了两碗饭,分别用箭头指向了那个老人和男子。
明显画画的人功底不佳,画得七扭八歪,但……看得出作画之人的真挚。
她甚至还给代表他的小人画了发簪。
他拿着那纸条,手都在微微颤抖。
白皙字条的尾部,如小猫咪的尾巴般随风翘起。
舒清秋此刻忙碌得很。
那老鸨因为上次被她坑了一回,所以现在对她颐指气使的,一会儿指挥她写诗贴门口,一会儿又指挥她站在小倌馆门口招待外宾。
然而她也不恼,只嘻嘻嘻地笑。
毕竟她知道老鸨既馋她神童身份带来的黑红流量,又想煞煞她的锐气。
毕竟刚刚她又坑了老鸨一回。
三分钟前,她又在店前闹了一场,说老鸨卖给她了一个濒死的男人,真不道德,小心她把事情扬出去,让他以后都卖不出去男人。
在生存面前,她一向是那么的不要脸。
她甚至抱着老鸨的大腿大喊,“建议你赶紧收下我,我有一百个让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老鸨叉着腰,气得直哼哼,“好!有本事你就说!那剩下的呢?”
而她则不要脸地嘿嘿一笑,“我可以慢慢想。”
老鸨:“……”
老鸨翻了个白眼,只得认命,抵不住她缠磨,还预支了工钱给她。
然而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早餐……和午餐,和晚餐,和下午茶,她是用了自家的地契做了抵押。
但好在她能有份工作,让她先活着。
所以此刻,她正站在小倌馆门口招待外宾,笑得一脸春风和煦,丝毫看不出有半点觉得损了面子的样子。
她甚至跟客人欢快地唠起了嗑。
老鸨:“……”这到底是在报复她还是在报复我自己?
但好在,由于舒清秋一直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而好多人都来凑热闹了,客人比平时多了一倍还不止,总算给了老鸨些许宽慰。
然后到了晚间,舒清秋就觍着脸死活缠磨着要她给发点奖金,否则就辞职。
老鸨:“……”谢谢,并没有被宽慰到
奈何舒清秋抓住了她的弱点,最终她禁不起缠磨,只得给舒清秋发了奖金。
足足有一百文,是普通老百姓一天的一两倍工资。
当然了,老鸨也是有小心思的,她抬头嘱托道:“你是读书人,脑子活泛,在镇上乡里的里都出名,有事的时候多帮衬帮衬我。”
舒清秋也知足,点点头,手里攥着钱,干得更起劲了。
家里还有老人夫郎要养嘞。
前几夜,她听着云枫叶痛苦的低喃以及隔壁她娘传来的低声哀叹声,很不是滋味。
这让她回想到了少年时节,母亲和父亲剧烈地吵架后,母亲抱着她,在一旁低低的啜泣。
幽深寂寥的夜,她总是跑到房顶,望着灿烂星河,捂住耳朵,试图躲避现实的冰冷和残酷。
她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那些光阴。
原来并没有。
家,仿佛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字而已。
她没有获得过这些,却用了寥寥几笔,毁掉了别人的家。
她才知道,原来在书中对于配角描写的几行字,却是她们不甘平凡却又无力挣脱的一生。
那是普通人的一生啊。
就和她一样。
她很愧疚。
到了晚间,她看着街边的烤鸭咽了咽唾沫,而一想到家中那个人,她便觉得心里面都一片熨帖和心疼。
给他换药时,她看见云枫叶身上青紫一片,几乎没有什么好皮了,衣服布料混杂着血迹黏连在身上,骇人得很。
这使她不由得计算起来。
买药膏要钱,买点好的给他补补也要钱,舒母有腿疾也要钱,后续做生意的原料也要钱,冬季快来了,到时候还得屯些物资。
她又想到了舒家那个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