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驻扎的地方很荒凉,苏云湄他们到达时正是傍晚时分,帐篷、荒草都笼罩在夕阳的红光中,给人一种悲壮的感觉。
苏维运带着苏云湄去了主帅大帐,帐前左右两排各站了两名士兵,看上去英姿飒爽、利落挺拔。
掀开门帘,苏弘毅正在案台前处理军务,年纪还没到三十,两鬓已有了白发,刚冒出的胡茬显得有些苍老。
“哥,我来了。”苏云湄柔柔的声音在苏弘毅耳边想起。
苏弘毅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来了!?维运,这是怎么回事!”苏弘毅一脸愠色地望向二弟。
苏维运把手一摊,耸耸肩说道:“你去问爹,我只是负责把人带到这。”
搞清了前因后果,兄妹三人一起吃了顿简餐,话话家常。
吃完已经很晚了,边塞的天很蓝,像口大铁锅扣在地面上,几颗星星特别亮,点缀着单调的天空。
苏维运带着苏云湄去物资帐篷领了一把菜刀、床铺衣物还有一根铁尖扁担。她年纪小,刚来只能先做帮厨,铜锅以后才能领到。
小小的身板扛着扁担,苏维运想上前帮忙,被苏云湄拒绝了。
“哥,我自己拿,本来就是来上战场的,不是来享福的。别人能吃苦我就能吃。”苏维运只能作罢。
到了休息的地方,伙头兵都是五个人睡一帐,苏维运和主事交代了几句,说苏云湄是自己外祖家的表弟,希望能稍微照顾照顾她。
主事也是个明眼人,既然副将都发话了,自然会妥善安排。只是军中环境恶劣,最后她和两个八九岁的后勤男孩住在一个帐篷。
自从苏弘毅主张改革以来,越朝一改旧制,重视后勤与大后方建设。这次驻兵十万,但后勤兵和劳役却有将近十五人,七八岁的孩子也可以自愿报名参军,只是做些杂活,一年也有四两银子,很多贫困人家都愿意把半大的孩子送来。
次日,天蒙蒙亮,同住的小庄和田娃已经爬了起来,他们站在床边看着这个新来的大哥哥。心想这个哥哥的皮肤真好,比他们村里的最漂亮的姑娘都漂亮,睫毛也长长的,是他们见过最俊的人,上一个最俊的人是苏维运。
两个小孩轻轻地摇摇苏云湄的衣袖,喊她起床。今天是庆功宴,前段时间越朝大败北辽,前日刚刚谈判成功,北辽赔款一万两白银,派五皇子去越朝京都交流学习三年。
苏云湄揉揉眼,又打了个哈欠抓抓头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
“你好,我是新来的伙头兵赵一般,很高兴认识你们。”苏云湄说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两个小男孩开始有些害怕,看到她也像是个好相处的人,就彻底放松下来了。
那个胖点高点的男孩先说道:“我是田娃,就是这附近村子的。”
另一个瘦小的男孩,连忙抢着介绍:“我是小庄,我来这大半年了。”
这个赵一般是苏云湄给自己起的名字,一般的名字不一般的人,这是她的人生目标。
三个人吃过粗粮粥,一起去主事那报到。主事是个寡言的汉子,微微点点头就去后面安排柴火的事情。
十万大军加上常年驻地的杂务兵和后勤足足有十七八万人,这种庆功宴可是个大工程。为了防止敌军偷袭,分五天轮流吃宴。
苏云湄来到烧饭的营地,上千名厨师在忙碌,地上支了很多口锅。她和小庄田娃负责给萝卜削皮切块。
旁边十几个猪头摆一排,这阵势苏云湄还是第一次见,新鲜的黑猪肉堆的像座小山,还有给士兵们买的酒,一人一坛,实在是十分壮观。
苏云湄第一次拉板车,一车几百斤的萝卜她要拉到河边清洗干净。麻绳勒的她肩膀生疼,衣服都快磨破了,板车还是一动不动。
旁边的田娃和小庄比她矮了一个头,已经拉着板车走在了前面。两个小鬼好像发现了苏云湄的窘困,回头对她说:“赵大哥,你腿用劲,开始起步困难,后面动起来就没那么重了。”
苏云湄点点头,按照他们的指点,艰难地迈着步伐向河边前进。
萝卜都是附近村镇买来的,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萝卜上粘了很厚的泥,搓起来格外费力。
一上午苏云湄洗了五车萝卜,手指都被泡的雪白。小庄田娃年纪虽小,但每个人都洗了七车,三个人有说有笑倒也没觉得多累。
中午随便吃了一点窝窝头,喝点面糊,她就去刮皮切萝卜,几个人熏的眼泪汪汪。切完已经精疲力尽,手腕像是被人折断了一样酸软无力。
作为帮厨,三个人只能站在土锅边上看主勺师傅做饭。
雪白的猪肥肉抓一下手上都沾满油脂肪,被切成了大小相等的薄片堆在盆里。大厨将肥肉倒入铜锅,慢慢翻面,不一会炼油的香味飘到整个军营。
军营里油是个好东西,这些肥肉都要被炼成油渣,油渣留着以后做包子饺子馅,猪油封存在瓦罐里慢慢用。
金黄的油渣在锅里翻腾,噗呲噗呲的冒着起泡,看一眼就让人馋的流口水。田娃和小庄哈喇子都开始拉丝,满眼都是油渣,在这苦寒的地方能吃到肉的机会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