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林千泠对王爷有千百般的不满,最终能存活于世才是目的,既然在王府里管吃管喝管住,只是有一点点的不满算不上什么大事。于是和自己和解了的林千泠在午膳中表现得格外殷勤,又是一副夫妻举案齐眉、你恩我爱的甜蜜场景。
许是以往林千泠对王爷的态度太过恶劣,这般殷勤的模样惊着了他,席上几次林千泠都撞见王爷略带惊讶的神情。
一旁的下人还来来往往地上着甜品,酪酥、雪团整整齐齐地替换了热菜又摆满了一桌。从正房外有小厮跑来向王爷禀报有人求见。彼时林千泠早就想结束这磨磨蹭蹭的午膳,好回房歇息,便先向王爷行礼,待王爷离开。
王爷拂袖而去,林千泠也怠于在此多做戏。
昨夜只有蜡烛,算不上照明的工具,如今正午光线极好,林千泠方得机会好好打量屋内的陈设。墙壁上多挂着寡淡的题字画,内容不过是些墨色山水风景,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实在是难以辨认,只能在每幅中寻找出相同的落款,仔细辨认后似乎是人名:李沅。
想来只能是王爷的名讳。
嫁给当朝权贵,往后便是在人间走鬼门关,只能祈求上天保佑王爷这座靠山永远屹立,她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古时没有钟表,时间便是模糊了的概念,再加上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林千泠难免困倦。她倚靠在床头,细细地琢磨着未来的生路,不知不觉地睡去。
念儿通常是破坏美好光景的一把好手。美人着粉纱卦,头戴翡翠簪,脸蛋因熟睡熏出细嫩的淡粉色,本是一幅好模好样的夏日美人图,被念儿故意压低着声的呼喊撞碎。
“小姐小姐,出事了!”
被打断的午间小憩惹得林千泠一肚子起床气,眼睛仍未睁开,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些单音节。
“小姐,王爷发了好大的火呢!”
“又不是我惹他不高兴了,与我有何干系。”
“这干系可大了。是之前那个被赶出去的门客正在骂王爷呢。”
林千泠被念儿的一通说辞说得一头雾水,但碍于她那焦急的神色,也得起身去看看。还未走出内院,就听见有人大声喊叫。喊叫声嘹亮,气势不输状告的冤民。
穿过内院,林千泠见到了喊叫者。此人衣着贫寒,与王府显得格格不入。
见林千泠走进,那人似乎更加情真意切,喊叫声愈发动人:“泠儿,你怎么能如此委屈自己嫁给他?你不是说你最讨厌这样的人吗?”
李沅立在一旁,面色平静,并不像念儿说得那般动怒,这画面中,他反倒像旁观的人。这般的平静倒让林千泠有些不寒而栗,她总得说些什么缓解局面,平息王爷的怒火。
彼时那说话的人又欲上前一步,作势就要牵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拽住李沅的外袍,向旁挪一步想让他挡在自己前面。反应过后她松开紧拽着的手,终于酝酿出些有力的话语,又害怕自己不够有气势,于是还藏在王爷的身后,操着她自认为凶狠的语气。
“我又不认识你,你在王府里发什么疯?”
不知是为林千泠下意识的退步还是这番激烈的言语所伤心,那人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
“泠儿,你忘了吗?是不是他逼你把这一切都忘了,把我们一起捕萤火虫采野花的过去都忘了?陪你做这一切的都是我啊,是侯楚恒啊。”只见他边说着,边懊悔般地捶胸顿足,好一幅伤心欲绝的模样。
此时林千泠愈发一头雾水,满腹疑惑了。她腹诽着:这人在说些什么啊,言情小说看多了吧?怎么和玛丽苏小说女主似的?天啊,他要在继续说下去,我就要命丧王府,永世不得瞑目了。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能这样糟践我啊。求求您为我的生死想想吧。
于是她道:“别自作多情了,我好得很。”
林千泠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眼前这人如果还不能识时务,是生是死与自己了无关系。她只求上天保佑王爷念在夫妻情分上饶了她一命。
李沅显然不再想维持表面上的冷静,很是厌烦地挥了挥手指示下人把侯楚恒拖了出去以结束这场闹剧。待一切又恢复如初,院里的麻雀还是一声一声地叫欢着,他睨了林千泠一眼,便离去。
这一眼被林千泠解读出太多含义,她不得不承认这与帝王无情相似的眼神不论谁看了都不寒而栗。她发誓,再也不要喜欢桃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