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嫡女云挽笙,生母未离去世后,又颇得继母徐氏宠爱,十三岁名动天下得皇帝青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可谓是当今世道中所有女子的典范。”男子将云挽笙的前半生如念书般念了出来。
男子知道她是谁,云挽笙一点也不吃惊,就刚刚墟恒从门口堵她的情况来看,估计她是一进辞花楼就被他们盯上了。
不过他口中所说的这些,都只是世人对她的评价和看法,并非全部属实。
但是属不属实,云挽笙也不想去解释,毕竟他有何干系。
男子语罢打量了云挽笙一番,又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对云挽笙有几分好奇,饶有兴趣地接着问道:“死过一次这种话,从何说起?”
云挽笙回过神来,抬眸看向望向她的男子,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于你有何干系,你很闲?”
既然是将她抓到这里来,不说正事,却一会说赌,一会又问家底的,是不是当她也很闲。
云挽笙一句话让男子怔愣了须臾,这世间可从没有女子这么跟他说过话,相比别的女子单是见了他的样貌便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可她——倒是有意思。
男子眼眸微微眯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弧度。云挽笙见他笑,却瞧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地意味,他的眸子中好似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与他相互凝望,无形中却将云挽笙慢慢吸食。
男子这目光里,有对云挽笙的兴趣,还有几分隐藏的杀意。
屋内气氛一时之间降入了冰点,两人皆没说话,可相视的目光却闪着刀光剑影。
云挽笙其实心里在打鼓,可面上却只能强做镇定不动声色,她若越是害怕,指不定死的越快。
男子是在试探云挽笙的胆色,他想瞧瞧这个说着“死过一次”的闺阁女子,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等了许久,云挽笙神色未变。
好似,是真的不怕死。
末了,男子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云挽笙,转而又躺到了躺椅上,去望窗外的月亮。
云挽笙见他这般,心口悬着的巨石才缓缓落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有要做的事没有做。
“你认识雀翎?”男子语调平静,不见波澜。
“认识。”
“何时认识的?”
“上辈子认识的。”
云挽笙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等她想后悔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来不及。
她以为,这男子会嘲讽她神志不清,可这男子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一直沉默着,沉默地看着窗框上月亮洒下的清辉,从暗淡变的清明,又从清明变的暗淡。
屋内安静了很久很久,安静到云挽笙都快以为他睡过去了,他才说:“茶凉了。”
云挽笙用手指碰了碰茶盏,果然,茶凉了。
云挽笙不知道他要留她到几时,今夜雀翎是指定见不着了。
她药晕了秦呈尚,但求能帮雀翎平安度过今夜。
这茶虽然凉了,但也不是不能喝。
云挽笙将这杯凉透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冰冷苦涩的味道在她口齿之间弥漫,不禁苦的她眉头紧蹙。
男子偏头望着云挽笙将这盏一饮而尽,待到云挽笙将茶尽数喝下,男子的眸色里染上了几分不解的意味。
“茶凉了,为什么还要喝?”
云挽笙将杯盏放下,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茶渍。
“茶凉了虽苦尚且还能喝,可人心凉了就什么都没了。”
语罢,云挽笙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耳朵好似被人捂住了朦朦胧胧一阵鸣响,眼睛也好像蒙上了一层纱逐渐模糊。
这茶有问题……
男子伸手将云挽笙面前的杯盏拿了过去,用指腹将云挽笙刚刚喝过留下水渍的地方擦干净,才缓缓说:“茶凉了,是不能喝的。”
后面男子还说了什么,云挽笙听不大清了,她只强撑着意识模模糊糊地看着男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到了最后意识消散的时候,云挽笙也不知道是眼睛看到的,还是耳朵听到的,她好像感知到这男子说了他的名字——千珏。
然后云挽笙就彻底晕倒在了桌子上,桌上仅有的一些杯盏和茶壶也随着云挽笙的动作被拂到了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门外的烟笼听到屋内的动静,准备越过墟恒往里面闯,却被墟恒在后脖颈处一记刀手给劈晕了过去。
烟笼倒下的位置有些碍事,墟恒便将她移到了一旁靠着柱子,自顾自又站回了门口。
而屋内这个名叫千珏的男子,只是斜扫了一眼晕死过去的云挽笙,随后便将手里的杯盏扔到了地上。
“人心凉了,便将凉的了人心杀尽,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杀得千万人便为王。成大事者若仅凭人心,便只能止步于方寸。”
千珏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一道往屋外走,一道跟昏睡着的云挽笙道:“你身为女子胆识不错,可见地却有所欠缺,若想有所作为还需些时日沉淀,来日方长吧,小丫头。”
千珏走出门,就见地上同她主人一样昏死过去烟笼,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是主仆啊。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