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下雨了。”
船长透过舷窗望着被乌云笼罩的阴沉海面喃喃道。
漆黑云层压迫着暗流汹涌的海面, 细碎的电光在云端一闪而过。
水手们不得不开始准备迎来一场海面上的暴风雨。
“少爷,舞会要开始了。”
一直找不到人的助理阿忠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上次一同商讨碧水湾那块地方的贾老板在下面等着您。”
暴风雨对这些终日游走于醉生梦死之间的权贵而言毫无威胁, 甚至可以当做是乏味生活的一味惊险调剂。
外面即将迎来狂风暴雨, 船员不得不奔来跑去紧急检查船舱一切防水应急设备,而富人们依然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知道了。我等会儿就下去。”门缝里传来男人格外轻飘的,似乎找不到落点的梦呓似的声音。
站在门外看起来非常老实忠厚的助理敲门的动作顿了顿, 那张敦厚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
谦卑得叫人浑身难受。
庄戈同庄云翊比起来, 无论是在做人,还是做事上都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庄戈其实算是被他的父母惯坏了。
庄云翊作为家族的弃子, 从小从鱼龙混杂的贫民窟里长大, 几乎是到了快要成年的时候才被接回庄家,无论是心性和手段,远不是庄戈这个被泡在蜜罐里的家伙能比的。
庄戈若是甘愿做一个同其他二代一样只待被家族供养起来的废物,倒也可以平安无事, 可是偏偏他就要横插庄云翊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一脚。
他不该肖想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的。
比如庄云翊的事业,和他的妻子。
淅淅沥沥的血珠从破开的惨白伤口滚落到地上, 一路从玄关处滴到浴室。
血流的太多,无论是皮肉还是脸色都呈现出一种随时要死掉的灰败。
庄戈的口中溢出一丝疼痛的又带着几分病态愉悦的喘息,他又一次划开已经完全被纵横交错的刀口覆盖的手臂, 从颤抖的肌肉中挤出一丝淋漓的鲜血。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 那双总是阴郁的眼睛如同无机质的黑曜石,在不断闪烁的顶灯中像是盯着一具完全陌生的尸体。
可是尸体在冲他微笑。
缺乏血色的嘴唇不怀好意的勾起, 镜中的人像开始变幻,从一开始的庄戈自己, 逐渐变成了悬挂在船首的狄安娜女神像, 女神怜悯地瞧着这陷入迷狂的信徒, 嘴角笑容冷酷。
渐渐地, 女神的幻象又开始变幻,最后变成了……庄云翊的脸。
早已经死掉的男人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魂再度出现在庄戈的面前,那张俊美斯文的脸似乎是在嘲笑这个不自量力的弟弟。
你在妄想什么?蠢货!
手里的餐刀猛地摔向镜面,镜子顿时支离破碎,那张庄云翊的脸很快又变成了庄戈自己的脸。
他低着头从破碎的镜面中看到了自己被切割的同样支离破碎的脸。
“你算什么!”庄戈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找出纱布缠好自己满是伤口的手臂,“你只是个死人!”
“庄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庄云翊已经死了,路风也要去死。”
“请实现我的愿望,我愿意用我的血肉供养您。”
他已经完全像是一个疯子,孤身站在用自己鲜血画出的古怪法阵上,狂热地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邪神祈祷。
……
“害怕的话就不用进来。”路风说。
门口的少年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理阴影,最终还是咬着牙朝玄关迈近一步。
“我可以的。”他磕磕绊绊地说。
这是庄云翊死亡的第一现场。
光是站在玄关上就能闻到依然十分浓郁的诡异血腥气,蜿蜒的早已干涸的血迹像是某种古老又恐怖的图画,指引着生者踏入亡魂的世界。
姜迟不可避免地有点哆嗦起来。
这里是庄云翊的卧室。
或者换个说话,是庄云翊和他共同的卧室。
在那场血案发生的前夜,庄云翊拥着姜迟回到卧室,关上门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低头亲吻他像兔子一样胆小的小妻子。
姜迟喝了酒,晕晕乎乎得找不到北。
人因为迟钝就比平时还要乖一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庄云翊哄着酒量极差的小家伙自己脱衣服,姜迟就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已经花掉的眼睛,然后用被亲得指节粉红的手指去解自己的衣扣。
明明只喝了小半杯酒,姜迟就已经醉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庄云翊侧着脸用高挺的鼻尖轻轻地蹭少年柔软的颊肉,一边好像很无奈地低叹:“怎么这么好骗啊,小迟,要是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呢?”
“要是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呢?”男人如同诅咒似的话语不断地在少年脑海中回响。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卡在指节上的钻戒硌得他手心生疼,也微微让他找回了一点理智。
窗户已经被人关好了,房间里没有开灯,窗里窗外是一众让人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