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但眼前之人来得着实令人意外。想必是为了长阳侯夫妻之死而来,为了长阳侯之女秦瑶而来,甚至也可能是为了姚记而来。
真武皇帝知道,他不能动姚彬。姚彬是西羌国的柱石,若扣住姚彬,西羌国会乱,乐国也会遭殃。若他正当壮年,他可以不当回事,但他老了,儿子大了,心也大了,他不得不防。
他看着姚彬,道:“姚卿的恭维还是那么动听,朕收下了,你既然回到故国,自然要多待一阵子,见见想见的人,对吧,至于其他的事,不急,慢慢来就是。”
姚彬不卑不亢笑:“客随主便。”
真武皇帝看了一眼大殿中的文武大臣,“众位卿家还有事吗?无事就散了吧,朕与姚侍郎好好叙叙旧。”
大臣们如蒙大赦,急忙退出大殿。但到了外面,却议论上了。
“相爷,你说圣上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暴揍这位西羌使臣啊?”御史台的一名小御史悄悄问左相秦显。
在乐国臣僚看来,姚彬可是给真武皇帝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如今两人见面,国仇家恨的,当着朝臣的面不好意思算账,背后能消停吗?
秦显撩了一下眼皮,道:“你想瞧热闹?然后谏言圣上,求你功名?”
小御史缩了脖子,道声“不敢”,急忙灰溜溜走了。
秦显看了一眼周围,大臣、皇亲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只谢临一人,站在大殿门口,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秦显已经观察谢临好多天了,因为秦科的夸赞,秦瑶的拒不退婚,皇上的为难,他对谢临自然很关注。
谢临的长相无疑非常出色,但他的长相也是最致命的。他的长相无时不刻提醒乐国的君臣,他是西羌皇族血脉。
当年,西羌国皇太后的诅咒言犹在耳。
真武皇帝当年留下这血脉,只源于他对西羌国公主的征服欲。
如今,留着谢临,却是情势使然。西羌国在拓跋敏慧的统治下,死灰复燃,在姚彬的治理下,日渐强盛,谢临,是仅存的拥有西羌皇族血脉的男丁,若他被杀,西羌国定会大举进犯。
真武皇帝不想这个时候和西羌国撕破脸。此时,北蛮边境已无良将,若西羌国兴兵,北蛮必伺机而动,乐国恐难抵挡。
秦州战事,起因或许是因为魏王急于利用西羌国提醒真武皇帝,让真武皇帝打消重用谢临的念头,但西羌国利用了这件事,不但让谢临建功,还让真武皇帝看到皇子们对谢临的排斥,派一个有勇无谋的呼古谈,捣乱,之后被俘,这种低调而又奏效的风格,分明就是姚彬的手笔。
姚彬这么做,促使两国不得不谈判,让真武皇帝正视谢临的存在。
和,对于乐国和真武皇帝来说是最佳选择。
但,谢临刚刚回朝,真武皇帝摸不准谢临的真实想法,他不可能把一个心中对乐国怀有怨念的谢临还给西羌国,虽然谢临在面对西羌国兵将时毫不手软。
真武皇帝见惯人心,操控人心,谢临是他儿子,他只会说谢临好手段,心机深沉,比魏王老练。
他欣赏谢临,也更防备谢临。姚彬来得正是时候,他让谢临负责使臣之事,正好可以观察谢临。
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观察他,谢临偏头,与秦显对视。
秦显慢悠悠走到谢临身边,道:“谢九公子担负护卫之责,可要小心谨慎,帝都中,想要姚彬的项上人头者,很多。”
“那也只能是他自作孽、不可活。”谢临口吐恶言。
秦显没料到谢临会对姚彬如此憎厌,道:“他是瑶儿的亲舅舅,长得和瑶儿很像,你如此憎恶他,莫不是对瑶儿也……”
“秦瑶是秦瑶,他是他。”谢临道,“难道相爷以为秦瑶还会勾结西羌人?”
“自然不会,但血缘亲情是割不断的。”秦显捋了一下胡子,“姚彬会去找瑶儿的。”
“血缘割不断?”谢临冷冷看着秦显,“相爷高论,想必秦家定能如此照办,我谢临还无福消受这句话。”
秦显老脸红了一下,心道,这谢临与秦瑶都年轻气盛,讥讽起他这个老头子都毫不嘴软。
“若让人察觉你心怀怨怼,不太好吧?”秦显看了不远处的魏王,道。
“我做乖顺的羊羔儿就有人信了吗?”谢临突然自嘲笑了,而且还贴近了秦显的耳朵,“相爷,打个赌,我们这般近,你回府,长公主可能会去向你请安哦?”
秦显退开几步,身子差点摔了,谢临伸手扶住他,“相爷还是想想如何让秦瑶别被那个女人惦记吧,我刚才在九松斋附近看见魏王还在纠缠她,你的好孙女也都在那里呢。至于我的事,不劳相爷关心。”
秦显摇头叹气走开了。
傍晚,他回府,果如谢临所料,长公主难得有兴致,留在左相府与他们共进家宴。
长公主试探着提起谢临与秦瑶的亲事。秦显便用皇上自有考虑搪塞。
他实在心塞,想他一国左相,居然还要受自己儿媳妇的掌控,憋屈!
他把秦科叫到了书房,询问日间九松斋的事。
因为秦瑜的跋扈性子,秦科倒是听说了九松斋的事,而且还立刻做了补救。他亲自去了九松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