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堂堂知府处理不了一个刚入世的毛头小伙子,传出去被人笑话都是小事,如果被认定为无能,以后还怎么领袖群伦。
陈知府之子陈允诚早就跟了进来,一直没插话,见父亲苦恼,便进言道:“监生犯了过错,也可以被罚入吏役。父亲大人只要知会绍兴府学,编排一些过失安到他头上,国子监那边再找人通融通融,这事难度应该不大吧。”
儿子还是年轻啊,不知此事严重性,陈知府立刻教育儿子道:“我为官公正,怎么会做诬陷别人的事。诚儿不可妄言!”
顾老爷问道:“那府尊准备怎么处理?”留你也不想留,去你也不给去,那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陈知府想了想后,说道:“我还会如约聘请此子为幕宾。但是,你我今天的谈话,恳请顾兄千万保密。”
陈知府一再叮嘱,顾老爷一再答应之后,三人回到公堂。
陈知府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对待陆挽和刚才一样亲热。他甚至还传唤来书办,让人立刻替陆挽去做幕宾的腰牌。
约定好陆挽明天开始入幕办公,陈知府让宋梁二位幕宾送客,他自己带着儿子回到后院内堂。
陈知府对儿子说道:“诚儿,你在为父身边的时间也不长了,再过两年,等待春闱过后,你可能就要离开为父独自为官了。你记住,当官可以无知,可以无能,却一定要谨慎。”
陈允诚见父亲语气郑重,当下诚恳受教。他年纪还小,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好奇问道:“父亲,那人是何背景,为何令父亲如此慎重?”
“也罢,为父与你来说一段公案。”陈知府接着便把当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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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儿子。说完之后,又跟儿子说道:“当年吴梅林总督东南四省,手握天下一半赋税,三成兵马,中枢尚有首辅替他撑腰。可事发之后,他居然毫无反抗。
朝廷对外说他因罪被斩,其实他是在狱中自缢身亡。刑部大狱的重犯,看管何其严格,岂是他想自缢就能自缢的。究其根本,还是有人替他从中斡旋,双方达成默契,吴梅林以一人之死结束了这件事情,其他人也不再继续追究下去。
吴梅林他统御东南多年,朝中军中还有多少心腹?有多少人与之勾结?外人是无法尽知的。朝中大僚谁不知道那卫余老儿乃是装疯!如果不是因为不知道吴卫二人暗藏了多少力量,怕打虎不成反被咬,岂能容他活到今天?
卫老儿装疯那是表明自己不问世事,大家也就渐渐忘记他了。这陆挽看来已经尽得卫老儿真传了,而且此子心机深沉,甚为可怕。你可知道他见面之后,试探为父几次?”
陈允诚茫然道:“他试探过父亲么?”
陈知府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他试了为父三次。见面不行拜礼是第一次,狂言天下弊端是第二次,与宋先生讨论算术是第三次。小小年纪,如此心机,太可怕了。这种人要么不动他,动他必须一击致命,决不能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
陈允诚试着问:“他不过是个草民,又无重兵保护。找几个死士,不就可以让他彻底消失了么?”
陈知府斥道:“荒唐!我刚刚跟你说过,为官之道,贵在谨慎。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你一定要先弄清楚,才能做下决定。
似为父这般,纵使拆了权贵家的房子,他们日后还能重盖,并不算伤筋动骨,所以不会与人结下死愁。似吴梅林那般,出手就要断人财路,别人不要他命要谁命?
你以为陆挽只是个草民,你可知卫余一生就收了他这么一个弟子。隐居十年培育出来的心血,你若暗杀了他,卫老儿会和你善罢甘休?
吴梅林当年帐下有多少文臣武将你知道么?不说文臣,武将中戚元敬先镇蓟门后镇辽东;俞志辅先镇福建,后镇广西;卢子鸣世荫福建都指挥佥事;秦贞素夫妻世袭石砫宣慰使,转战南国三千里的白杆精兵乃是她家的私兵;虽然这些人在张相公去世后,死的死贬的贬归隐的归隐,但是你知道军中有多少人与吴、卫二人有渊源么?亡命的军汉多了去,咱家这几口人的命够填么?
还有,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行事机密,就能瞒天过海!吴卫二人都是世所罕见的人杰,可是事关生死的机密信件,居然还能落到别人手里。由此可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儿,世道凶险,切勿轻看了那小子。”
陈允诚问道:“那父亲准备怎么处置他。”
陈知府答道:“先当幕僚用着吧。以后公私事务我和梁先生会先做审核,能放手的事务才给交给他做。要动他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让人抓住把柄。似你刚才那几个提议,卫老儿绝对有办法查出是我们做的,是万万不行的。
凡人必有缺点,只要那小子露出破绽,为父定能让他永不翻身!”
陈知府想了想后,又补充道:“日后,你若有机会与之相处,可尊之敬之师之,但不可亲之。”
陈允诚拱手道:“孩儿谨记!”
教完儿子,陈知府赶忙去和府内大小官吏交待相关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