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陌尘衣唤。
盛了桂花年糕的瓷碟推到了秋眠手边。
陌前辈的筷子耍的灵活,双箸一探,手腕一回,挂满浓汁的小排骨也落入了秋眠碗中。
再来就是他换了调子的一声:“眠眠。”
复又添了一筷子的蒜苔,还挺讲究荤素搭配,以及又是笑眯眯的一句:“眠眠,尝尝这个。”
花冬:“……”
饭是我蒸的,菜是我炒的。
您在那嘚瑟个什么劲儿!
秋眠白米饭没吃几口,菜先堆了不少,他瞥了眼陌尘衣,对方歪头:“眠眠?”
算了算了,秋眠想。
这人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毛团子来喂,还势必要喂地圆滚滚才罢休。
也不知这个称呼对修士有多大吸引力,隔三两句便来上一声,如珠玉含口,撩动唇舌。
一顿饭的功夫,直接听的秋眠脱敏。
“前辈。”秋眠麻木道:“我来说一说这个阵的事吧。”
陌尘衣也无食不言的规矩,点头道:“好啊好啊。”
“哎?要说正事了吗?”花冬放下筷子就要回避,秋眠抬手示意她不要走,道:“你也要听。”又把一大盆硬菜往花冬面前挪了去,“多吃点。”
花姑娘没明白,这多吃点和她留下有何干系。
秋眠:“垫垫肚子,别吓着了。”
花冬:“……我靠。”
随后秋眠用最简洁的报告式语言让花冬跟上了当前的进度。
“……就是这样,我们生活的晏氏是一个困阵,一草一木皆是假。”
陌尘衣补充:“嗯嗯,人也不定是真的。”
“……”
“你还好么。”
“嗝。”
这委实太震撼了。
花冬:“请让我消化一下。”
小姑娘的接受力比秋眠想的好上许多,他便让她先缓一缓。
转而对陌尘衣说:“前辈已经寻过许多破阵的方法,但此阵内蕴法则之力,与阵术一道有异,晚辈方才探过阵内构成,认为要破出,一并要满足四个条件。”
寻常阵法突破,无外乎两种。
找出阵眼破之,或以更为强大的灵力强行闯出。
陌尘衣误入此地,本无意久留,而以他的修为,什么阵法不可强破,谁知偏就在此处束手无策。
每每他想要以灵力强行击碎阵法,这阵就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他的灵力如江河入海,又如击在棉花上,无半分效用。
“敢问前辈可还记得入阵前的情形?”秋眠问。
“记得。”陌尘衣仔细回想,道:“我当时在外头四处寻我徒弟,至竹州地界,泛舟于长恨河上,听闻一段琴音,弹的是<哀时命>,虽与我徒的琴有九分相似,实乃仿造,我划船至江心,想会一会那个冒牌货,可再当水雾开路,至于岸头,竟已在晏府的碧水湖心。”
“所以是有人刻意在引前辈入阵。”秋眠凝眸。
而他其实很想追问陌尘衣所言的“外头”是何处,再转念一想,便作罢了。
就算是太仪界又如何,修士一直在天南海北找徒弟,记忆又有损,如今他们被困阵中,即便问出了甚么也无外乎是在给自己找刺激受,还不如先着眼当下。
于是秋眠肃然道:“这阵动用法则之力,连渡劫修士都敢吞,绝不会是为了困住晏府中人这么简单,必然有什么大作用。我曾认得一个人,他为飞升天道,在境界各地设下阵法,为的是汲取天地清浊二气,纳为己用,此阵与他管来的风格有几分相似。”
花冬差不多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乍一听居然是这么个可怕的人物,这让她顿时想到了曾听过的小道消息。
精通阵法,修炼禁术。
当今大魔头,无外乎是那人。
花冬惊了:“啊!莫不是传说中的血厄宫主!”
秋眠:“……”
“此人我略听过一二。”陌尘衣也道:“不过他不是陨了吗?”
秋眠:“……”
怎么回事。
你们咋像是老乡了。
“等等。”秋眠不解,“这不是启章年吗,哪里来的血厄宫主?”
陌尘衣也搞不明白:“所以这到底是哪个年号,天华还是启章?”
花冬就更是一头雾水:“啥天华?十甲子没过,一直是启章啊。”
三人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问号。
“这就是不对的地方。”秋眠道:“我来自太仪界,十甲子一换年号不错,可我们那儿才至天华八十几年,从未听过启章这个年号,血厄宫主死在天华八十六年,我亲历现场,绝不会有假。”
“阿眠你居然亲历——”
花冬瞪圆了眼。
“是。”秋眠笑问花冬:“还要再吃点儿菜吗?”
“不不不了。”花冬呼出一口气,“我好像明白了。”
在方才吃硬菜的功夫里,花冬脑子也没闲着。
她或多或少猜到了主子的情况。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痊愈么,明明大医修们都说,她主子再不可能清醒了。
花冬抿了抿唇,低声问:“那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