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心道棉铃害怕独自一人,她能忍受流浪,却不一定能忍受禁闭。
去到那黑暗无光的地方,她总该知道哭了吧?
棉铃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总觉得方才似乎有什么人在自己眼前晃了一阵。
这魔域的土壤虽然难嚼了些,但总归有些暗黑气息,比喝西北风强。
又一阵阴风席卷而来,吹翻她的衣裳,她抬臂挡住脑袋,只刹那间风便停了,落在她面前的是那黑衣飒爽的高挑女子。
棉铃颓靡的眼当即就放出几分亮光。
“南星姐姐……”
她撩住袖子爬起,两步跑到南星跟前,抬头时一双碧玉波光流转,恰似莲叶满湖。
“姐姐,临哥哥是不是不要棉棉了?”
南星抿着唇,定定看着棉铃,未做回答。
棉铃的小口犹豫地一张一合,片刻后又小声说道:“临哥哥他,还在生棉棉的气吗……”
南星仍旧没有说话,架起棉铃便飞回魔宫,去到一处棉铃从未见过的地宫,将她送入其中,便关上了厚重的石门,空旷无物的宫殿之内再无半点光亮。
“为什么……”棉铃趴在石门上,目光似是穿过石门望着南星,声音茫然而低迷。
“若是害怕,便大声哭喊。”南星背对着石门,听不出情绪。
接着,棉铃便听见她的脚步渐行渐远。
南星揣摩,临无道并非想听棉铃的道歉,他只是纯粹想让她示弱罢了。
从初见时的无知无礼,到后来的逞强流浪,棉铃的行为都在视权威为烟云,我行我素、放纵散漫。
临无道并未适应有人在他的眼前如此行事,武力之外,总有办法能掌控其行为。
而他能想到的,只有驱逐、紧闭这等恐吓之法,对待寻常孩童,这绝对是十分凑效的管控手段,挑起恐惧,百试百灵。
换言之,只要棉铃显露恐惧,临无道便会视她为可控之物,也会放下那看似可笑的计较之心。
可棉铃却并非那么简单。
她将如何面对这些压迫,南星对此同样好奇。
“人已经关进地宫了,若她迟迟不哭闹,是否也该送些食物进去。”南星对临无道说道。
临无道漫不经心地一摆手,示意此事交与南星自行安排。
不知是否为错觉,南星总觉着,将棉铃抓回后,临无道的心情似乎也沉静了些,像是刚解决了某个麻烦。
自此每日,南星都会送一次餐品去地牢,有处理得状似凡界膳食的饭菜,也有利于强健身体灵草。
地宫中没有昼夜,棉铃便以南星送餐的时辰计数,数了十天。
她想不明白临无道为何忽然将她抓了回来,还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南星让她害怕便哭闹,可她即便想害怕,也害怕不起来。
每次轮回之前,她都会待在黑暗幽静的混沌之处等待转生,久时需等待几十年,那地方可比这小小的地宫要令人绝望得多。
因她最长只活到过七岁,一次又一次地被当做幼儿教导,故棉铃的心智也与寻常小孩一般懵懂无邪、不谙世事。但也因棉铃经历过太多绝望和等待,她的情绪甚至比七百岁的修士还要迟钝。
如“害怕“这等情绪,早就在她的心中磨灭了。
翅翼晶莹的飞虫萦绕在窗沿,蓦地一只尖长的黑嘴从下探了出来,将飞虫裹入口中吞了下去。
随后,墙外传来节奏均匀的敲击声,是那头呆蠢死板的羊又在撞墙。
临无道按住额头,一掌送去,隔着墙将那聒噪的羊击飞到远处,耳畔总算是清静下来。
“这坚持不懈练习冲撞的执拗劲儿,真和它主子有得一拼。”南星进殿时,正巧见着呆蒂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临无道拂去眉间的不耐,道:“今日她怎么样?”
“无悲无喜,一如往常。”南星双臂抱胸,轻松道。“尊主,我觉得……这一套对她并不管用。”
“你有何见地?”临无道抬眸问道。
南星抚着下巴,沉吟片刻道:“将乌黧也关进去,保哭。”
赶紧结束这一场毫无必要的纷争,她不想每天关照一个小屁孩的情绪还要给她送饭了。
南星的提议,仿佛正中临无道下怀。
临无道比她更加想要结束这僵持的局面,只是他决计不会让自己先行退步。
“乌黧。”
一声果断的召唤,乌黧双翼绽开,落在前殿之外。
“去往地宫,让棉铃心生惧意,但莫要伤人。”
乌黧低吼一声,扇翅向后方飞去。
它从不会质疑临无道的命令,他说什么,它照做便是。
暗守了棉铃十几日,乌黧清楚知道,那并不是个容易哭闹的娃娃。
但就算她性子再如何冷静,当她见到它威武的身躯、面临它强硬的气势,便再不可能维持淡定。
别说是小娃娃,七八重境界的修士在它面前都要警惕失魂,五六重的修士更是会破胆跪地,求它大发慈悲。
何况这个娃娃,连境界都无,空有一股莫名的气息罢了。
石门缓缓开启,轰隆声在地下响彻了数息。
光亮透进地宫,倒映出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