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来了一个人。
越霓裳问:“二位夫人,你们可知是谁来承泽庄了呢?”
南宫无尘抿嘴一笑,没有吱声。
杨霁雪也心领神会,同样没有搭话。
赵雅芙道:“你就明说了吧,何必卖这个关子呢?”见越霓裳撅起嘴,来了气,她笑了笑,只管接下去:“是刘欣宛。”
——寒冬腊月,衣衫褴褛的刘欣宛突然出现在承泽庄顾骋越的家门口,顾骋越再怎么内敛,也不得不动容。
刘欣宛一张小脸冻得通红,瘦弱的身体如同一片风中的枯叶,瑟瑟抖着,最后直坠向地面。
顾骋越急忙伸手把她接住。
而这一接,无巧不巧,正好被马妙莲看到。
顾骋越何等警觉之人?无需回头,便已感觉到马妙莲的存在。但刘欣宛人在手中,他又如何能随意丢开来呢?
“她应该是累着了。”低低说了这么一句,他便将刘欣宛抱去厢房。
很难得,马妙莲居然没和他争吵。不仅如此,刘欣宛当日便生病了,发着高烧,顾骋越衣不解带,喂汤喂药,她竟也没反对。
刘欣宛病好了之后,顾骋越恢复日常习惯,早出晚归,厨房里的杏婶不着痕迹地出现,说着话,哄着刘欣宛去厨房,做了一名粗使丫鬟。
在和杏婶相处的日子里,刘欣宛渐渐吐露来这里的原因。原来当初张家大娘子收了马家大娘子的好处,拿着马家大娘子给的东西当成彩礼,白白收了刘欣宛这样一个妾室。后来马妙莲逼着顾骋越去了东都,马家基本和张家没了来往,刘家又不管刘欣宛死活,张家大娘子顿时对刘欣宛横挑鼻子竖挑眼,早饭迟了会打,午饭早了会打,稀饭热了会打,茶水端上来,吹得凉了一点点,张家大娘子劈手一杯水,直接泼在刘欣宛脸上。
张家大娘子今年三十多了,刘欣宛刚刚十七,鲜妍娇美,花朵一样,自然更得张屠夫的喜欢。这么一来,张家大娘子更憎恨刘欣宛,每每一夜之后,第二天便会变着法儿让刘欣宛受罚。
有一次,杏婶看见刘欣宛膝盖上有很明显的伤痕,问起来,便是张家大娘子罚刘欣宛在院子里跪碎碗片留下的。刘欣宛说的时候眼泪横流,杏婶也咂舌不已:“这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所以,”刘欣宛低着头,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我说什么也要逃出来。吃尽辛苦,来到东都,千方百计打听到骋越哥在这里,我就投奔来了。”
杏婶审视她:“你这是想要给顾官人做妾的意思?”
刘欣宛眼神一慌,但态度坚决:“我一早就喜欢他,本来,我们也是可以成亲的。”
“可马妙莲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那。再说,”杏婶又咂了咂嘴,“你乡里头那档子事情,还没做个了结。”
刘欣宛急忙道:“那只是马妙莲为了拆散我和骋越哥而设下的一个圈套,既然彩礼实际上并不来自于张家,纳妾之前,张家也无纳吉、请期这些礼,我坐了轿子去张家,也只是往偏院一送。深究起来,不过马家联合张家骗婚。”
“这样说倒也可以。”
刘欣宛眼睛倏地一亮。
杏婶话锋突又一转:“可如果要被当成定论,你、马妙莲、张家大娘子、张屠夫,包括你的后母,都要对簿公堂,最后经知县审理,方才可行。”
“那我该怎么办呢?”刘欣宛最后一点希望“噗”地熄灭。
杏婶道:“熬吧。”
“什么?”刘欣宛不懂。
“当你个人没办法完成一件或者许多件事情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做好自己能做的,过好自己能过的,安静地等待时间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那我辛辛苦苦来这一趟,就白费了!”刘欣宛顿时哭了。
杏婶很是怜悯:“你还很年轻,时间可不多的是吗?”
“我等不得,多一天都等不得。”刘欣宛完全不能领会杏婶话里头的深意。当天晚上,她回到自己房中。“笃笃笃”,门被敲响。刘欣宛开了门,看见门外居然是马妙莲,不由得一惊。
承泽庄是个很富庶的农庄,庄子里产业丰富,管事很多,但人众当众,如今除了虞叔,新来的顾骋越便是权利最大的那个。各路管事、庄丁、庄客都很精明,平日里很是巴结顾骋越,可顾骋越性情冷淡,每日价埋头做事,依然少与人来往,因此,他们只得转而巴结马妙莲。
今天晚上,马妙莲乃是盛装前来,头上的芍药花钿和金累丝雀鸟吐翠的步摇,都是管事夫人所送之物。一件葱绿绣白莲花的衫子则是她近日来私藏之物,今天特别穿出来,月光下,很是富贵。
“我可以进来吗?”从东都城内馥春斋购买来的柔云粉修饰出来的脸,在月光下端是白皙柔腻,马妙莲摇曳生姿,含笑如花,“离开张家,来到这里,你也算是从地狱一下子到了天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