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落得分外荒凉。
彻夜动乱,内宫早已乱做一团,宫娥与小黄门早早不知躲去了何处。
偌大的紫宸殿,竟除了几个长相伴萧渊身侧的大监宫人外,再无旁人。
秦王带着数十位龙骧卫、崔十一径直入内。
迎接他们的,是一双久上位者深沉的眼。
上位二十余载的帝王,哪怕病体缠身形如枯槁,满头银发,容貌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可光是一个眼神,便叫这群挟着刀剑闯入的逆臣贼子胆怯的沿着屏风外停住脚步。
再没人敢往内一步。
崔十一催促秦王:“殿下,快去与圣上陈述实情。”
秦王登时膝头一软,应声跪下,朝着那位端坐在床榻之上的老者一路膝行过去。
“儿臣救驾来迟!儿臣自得知父皇遭逆臣贼子萧寰囚禁,便日日难眠,如今太子暂被困于东宫,儿臣特率龙骧卫前来营救父皇!”
萧渊早有预料,他身着寝衣缓缓站起,身子虽瘦弱却仍孤高挺拔,气度瞧着竟然比正值壮年的秦王更加凌厉。
萧渊走至秦王面前停下。
自上而下睥睨着秦王,仿佛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端坐朝堂的天子。
“你——”萧渊蹙起眉头,冷笑起来:“你那些龙骧卫,莫不是逃不出宫去,来挟了朕做人质的?”
连老谋深算的萧渊都一着不慎栽在太子手里,萧渊可不信这个蠢货一举一动能瞒得过太子。
秦王凭着这几千个龙骧卫,最多能叫他一时不妨,能困住太子一整夜?
简直可笑至极!
便是久在病中,萧渊也只一面就将秦王如今形势看的分明。
秦王被点破面上难堪,转身催促起身后的龙骧卫:“速速去翊坤宫将贵妃接过来。”
萧渊见此不置可否,真是皇家少见的好儿子,死到临头还惦记着母妃的。
秦王如此被萧渊毫不留情的嘲讽,他面色黑红。
十几年的冷待,从不把他当儿子,而是当一个该利用时就拿来利用,用不上时就一角踹开的畜生。
草木尚且有情意,萧渊他却连一丝良心都没有。
自己母妃曾经危难关头对萧渊施以援手,救了他的性命,而后萧渊却转眼薄待起了她!
尤记得他小时候时常见自己母妃以泪洗面,半年见不到天子一面!
是以秦王见到他的父皇被太子折磨囚禁的苍老模样,心中竟是欢愉解恨的,竟有了大仇得报的心思。
看,什么至高无上的天子,他等凡人只能仰视的天子,还不是成了这般模样。
呵呵,真是可怜......
若非不是时候,秦王甚至都想夸赞上太子两句。
将他只敢想不敢干的事情全做了。
“父皇有所不知,蜀州入宫的丹士实则是太子麾下医谷之人。父皇这些年头疾总不见好,便是因为那群丹士得了太子的令,给您炼制的金丸之中有一味与您服用压制头疾的药效相克。太子之心,歹毒至极!他毒害父皇谋权篡位的心思昭然若揭!”
此话倒是不假,只是秦王能查到,萧渊焉能查不到?
只不过他查到之时,大势已去!
萧渊便如同秦王所说,被太子日夜看管在这紫宸殿之中,甚至周围皆是太子的亲信离不开半步!
若是身子康健倒还是另说,萧渊做了几十载的皇帝,总不至于什么都未曾保留。
可这头疾一旦发作,便是痛不欲生,脑内犹如千万根银针反复的扎,他这段时日竟然是再顾忌不上其它。
如今真像毫不留情的被另一个儿子揭穿,萧渊面上泛起清白来。
恼怒、厌恶,萧渊闭了闭眼。
见秦王如此磨蹭,一旁的崔十一站不住,他将手里早已准备好的诏书递到秦王面前,
“殿下,时间紧迫,快些叫陛下亲自写下诏书,言明太子意图弑君,立您为大魏新的皇太子,宫外人马还在等着,陛下写下圣旨,吾等便营救陛下出去——”
一道诏书并不能左右什么,可有了这道诏书,秦王便是名正言顺。
有天子在,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正统!
太子只能做一个逆臣贼子!
若是今日挟持着皇帝逃了出去,日后便是能扳倒太子,这老奸巨猾的皇帝焉能不记恨在心,反咬他们一口?
这道圣旨便绝了萧渊的这个心思。
秦王听了,心下干脆一横,接过崔十一手中的诏书上前两步,目光直视着这位皇帝,这位他害怕了二十多载的皇帝。
秦王眼中多了几分急切、贪婪。
“父皇也别叫儿子难做!您偏宠了太子这么多年,将他纵容成这副胆大妄为的德行,他是真想杀您,您如今也别同他顾忌着什么父子之情了,快些下令——”
外边是杀声震天,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顺着窗檐蔓延进来。
萧渊负手而立,冷冷看着这个不堪大用的大儿子,他如何听不出秦王这是在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偏宠太子,真是可笑至极,偏宠太子?
这份偏宠以及太子之位带来的刺杀针对,若是给秦王,他能承受的来?
他是偏宠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