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中。
一阵柔风吹起,迟盈鬓边细发被吹得凌乱,调皮的往她脸上四处钻。
迟盈只得将笔换到左手,慢悠悠将凌乱发丝一点点挽去耳后。露出一张干净脆嫩的脸蛋,似碧水中新生出的荷尖儿。
这表妹从不刻意穿戴打扮,甚至动作都是兴起所至,可总叫人这般赏心悦目。
孟妙音余光看了好一会儿,心底忽的就止不住的沉闷起来。
她压着情绪夸赞起迟盈的新裙子。
“果真是京城,便是衣裳款式也是襄阳难寻的,单单看着就这般夺目,可见穿上有多好看,表妹不如穿上试试?”
哪个年轻姑娘会不喜欢漂亮衣裳?
迟盈自然也是万分喜欢的,可她是才穿戴好自己的衣裳,她今日穿的也是足足六层,一层一层穿戴的,如今再叫她脱了重新穿,哪怕无须自己动手,迟盈也不肯。
她不是懒得折腾,是懒得在不熟的人面前折腾。
便笑道:“算了,总能有穿上的机会。等下回我们一同去讼春楼,孟表姐也能去做一身衣裳,你气色好,穿鹅黄定然最好看。”
孟妙音摇头失笑:“甄表姐怕是不得空闲,她婚期临近,哪里还有空出门?”
是啊,经孟妙音这般一提醒,迟盈才想起,一同长大的表姐就要嫁人了。
倒是孟妙音怅然起来,面上带着一丝忧色:“我娘常说做姑娘家最舒服不过,当了人媳妇儿便不自在了,再是娇贵的小娘子成了新媳妇儿都是如此,一大家子就新媳妇儿一个是外人,那些三姑六婆,各个都要把新媳妇儿活生生吞下去。”
她见迟盈蹙着眉,两腮鼓着,继续哀叹,生起吓唬这个表妹的心思:“甄表姐嫁人后日子就不如这般松快了,要伺候公婆一大家子,怕是连出门的空都没,日后我们寻她也不方便。”
迟盈心下涌起不愉来,这也与她以往听过的完全不一样,婚事都还没成,孟妙音就说这些叫人扫兴的话。
迟盈道:“也不全都这般,就像我祖母,她就对我娘可好了。日后的表姐夫是早早相看好的,我听大表哥说过,表姐夫娘亲早逝,更没姐妹,哪儿来的人敢欺负我表姐?都住一个京城,若是受了气,哪有往肚子里吞的道理?”
孟妙音听着迟盈这番话,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接着同她说下去。
谁家姑娘这般大的年纪了还养的这般单纯天真万事不知的?真不知随国公夫人将闺女养成这般模样,日后嫁给旁人家,究竟是想结亲还是结仇?
这话可不是她该说的,孟妙音自然不会再劝免得惹人嫌,上回郦府上自己多嘴两句事后便愈发后悔,瞧着这迟盈表妹都与她没之前亲近了。
挑着好听的话说,便当做一个万事不懂的小姑娘,哄哄罢了。
随国公府上就一个姑娘,她总要同这位相处的如亲姐妹一般。日后自己若是嫁在京城,兄长靠不上,总要靠着随国公府上的。
眼前这位姑娘可是八公之女,外祖更是当朝相爷,穿金戴银众星捧月也不为过,任意一个身份便足以在这京中横着走。
“表妹说的倒也不错,是我想的迂了些。都说男高娶女低嫁,比人低一等可不就是受委屈么?如表妹这般,嫁哪家都好,若真是嫁低一头也不差,嫁个知根知底婆母,日后选个舅姑良善的,岂非与当姑娘时没两样?”
孟妙音说着说着,余光去看迟盈脸色。
迟盈假装不知,没吱声。
孟妙音便不说这话,说起旁的来,她好奇一般,“听说妹妹那日竟遇见了太子,外边都传言说太子生的龙姿凤表,真是如此吗?”
东宫前去给郦相拜寿之事,知道的人不少,至于迟盈与太子撞见的那件事,迟盈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一回来就跟随国公夫妇说了这事儿。
本就是偶然遇见,且行礼过后她就立刻退下了,随国公夫妇知晓有郦景从在场,自然没将这桩事放心上。
可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另一回事了,闺中少女玩乐少,聊起来的事儿无非也就这些,更何况这还是东宫太子的事儿。
这话一出口倒是连迟盈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跟着支起耳朵来。
迟盈仔细回想起日来,不禁笑弯了眼,杏眸中盛着一汪春水,毫不吝啬的夸赞,企图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太子正名:“殿下龙姿凤表,为人更是温和谦逊。”
孟妙音心念微动,身份尊贵,为人还温柔良善......
“妹妹可与太子说了什么话?”
迟盈心里升起来一丝不愉来,一个太子一个臣女,更有大表哥在场,她能说什么?
非礼勿听非礼勿问,往日瞧着规矩的表姐,今日为何这般无礼起来?
迟盈就只当做没听见,低头不吭声了。
孟妙音知晓自己冒昧过问这事显得心思不纯,是以她足足等了三日才来状似无意询问,偏偏迟盈仍是不肯多说。
孟妙音心下生了几分着急,她眸光流转,打趣一般说起:“瞧着阿盈妹妹娇羞模样,莫不是阿盈妹妹心悦太子殿下......”
茶香袅袅,雾气氤氲浮上迟盈眼睫。
长寿苑里听到这句话的侍女脸色都微微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