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对方武功如此高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正待束手就擒,却听那人笑道:‘“轰天雷”果真名不虚传,你们杀了这许多官兵,此刻便想一走了之?’我道:‘不想官军中亦有能人,识得在此设伏,雷某既身入瓮中,要杀要剐,悉由尊便。先前杀官劫银,皆是雷某一人所为,与我这些兄弟无关,不知尊驾能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人竖起大拇指道:‘好,雷虎臣不愧为一代枭雄,果然义气深重。就凭你这句话,本官只诛首恶、旁人不问,识相的快快给我滚罢!’我手下弟兄皆不愿舍我而去,雷某逼不得已,便以当场自戕相胁,众人这才大哭拜离。那千户见只剩下我和他两人,笑道:‘方才那些部属不忍抛下寨主独自逃生,不知有几人发自真心?只恐多是假意附和罢了。’我道:‘除死无大事,天下谁不惜命?就算他们当真弃我而去,也是势所使然,雷某决无怨言。只盼阁下真能信守诺言,放过我这些弟兄才好。’
“那人笑道:‘雷寨主放心,在下向来说一不二,不会诓骗于你。眼下只得你我二人在此,只要寨主能够打赢梅某,莫说你那些手下,我便放尊驾一马又有何妨?’我闻言不由一怔,道:‘多谢阁下美意,雷某自知功夫差你太远,未敢有此奢望。’那人哈哈大笑道:‘实不相瞒,此处并无朝廷官兵埋伏,是我孤身在此相候,只为一会寨主。素闻雷寨主豪气干云,竟连跟我打一架的胆量也没有么?’我摇头道:‘阁下无须用此激将之计,雷某技不如人,死在你刀下也不打紧;只是在下啸聚山林多年,心高气傲惯了,不愿平白受辱。’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蓦地人影一晃,已然翻身下马,一刀朝我脖颈中砍来。雷某虽知不敌,也不愿引颈就戮,当即拔刀还手,只是对方武功实在太强,五六招一过,我手中单刀便已被他打落。那千户皱眉道:‘雷寨主,你所制火药天下无双,梅某十分佩服,但阁下武功如此平庸,如何能够服众?’我见状亦是心中起疑,问道:‘雷某虽说学艺不精,然生平阅人多矣,似尊驾这等功夫,实可说是江湖中第一等的好手。就算阁下有心投靠朝廷,飞黄腾达亦非难事,怎会屈居区区千户之职?’
“那人笑道:‘宦场无情,那不过是梅某暂居之地,原非长久计。今日我若捉拿寨主归案,固然能够官升三级,却也非我本愿。梅某相敬阁下是条好汉,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只须寨主答应我一件事。’我听他竟肯放我离去,奇道:‘你要我答应甚么?’那千户道:‘梅某生平不曾收徒,你若答应拜我为师,我便将这一身功夫传授于你。’我笑道:‘尊驾武功如此高强,何愁衣钵不传?你非但违犯军令私自放我,还要收我为徒、教我武功,天下间的便宜岂能被雷某一人占尽?阁下这么做必有所求,不妨痛痛快快说出来罢。’
“那人哈哈笑道:‘雷寨主果然心直口快,梅某也不多绕弯子,这便与你挑明了罢。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知寨主在青峰山经营多年,早已富埒陶白,只是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眼下山寨已然失守,我若擒你见官,阁下必是死路一条。如今梅某不单肯放你离去,且愿将毕生武学尽数相传,只须寨主用一半身家作为交换即可。我与你击掌盟誓,决不反悔,这买卖可不算亏罢?’
“我见对方风仪不俗、举止豪迈,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由一时语塞。那千户见我神情犹豫,笑道:‘寨主勿要生疑,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那些银子也不是好来的,只须分一半给梅某,非但能立马捡回一条性命,更可武功大进、称雄江湖,难道我有甚亏负你?’我虽仍大为疑忌,然当此危迫之际,须得当机立断,便即把心一横,伸手道:‘好,君子一言!’那人伸掌同我相击,笑道:‘快马一鞭,决无食言。’当即细细指点我如何冲出官军包围,何处有伏兵把守,如何取道逃往邻省,说得十分详尽。
“雷某按他所说,果然顺利脱出重围,过得数日如约在沔县与之会面。对方交给我一本拳经、一本刀谱,道:‘雷寨主,你依着这两本书册修练,数年内便当有所小成,到时我自会教你如何更进一竿。不知寨主当日答应梅某之事,筹备得如何了?’我取出备好的二十万两银票,将兑款的钱庄银号一一告知。那人收下银票,道:‘眼下川陕两省索捕正急,此地不可久留,寨主不如往湖广暂避风头。’我道:‘雷某受此大德,却只知恩公姓梅,可否见告尊名?’那人道:‘在下梅永贞,河南人氏。咱们有言在先,你怎么还叫我恩公?’我记起前日之言,便向他恭恭敬敬行了拜师之礼。”
景兰舟心道:“原来梅长老也一直以假名示人,真名却唤作梅永贞。”问雷畴天道:“雷大哥,我与尊师先前会过数面,其人风节清峻,不似贪财之辈,他向你开口要钱,莫非是为了无为宫的原故?”
雷畴天叹道:“老弟果然聪明绝顶,一猜即中。雷某当时同师父分别,便依言潜逃到了湖广,寻处隐蔽所在勤练武功,果觉大有进境。如此过了数月,恩师一日倏然寻至,说他已经辞官归隐,又问我练武有何疑难不明之处,一一加以阐释指点,我自是感激不尽。不料师父话锋一转,说江湖上新近成立了个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