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铁珊惊道:“贤弟,这两位老先生是甚么人,功夫堪与尊师比肩?”雷畴天道:“大哥有所不知,此二人乃是宁王手下第一等的高手。师父莫怪,做徒弟的实话实说,范虞二位先生的武功,只怕比您老还强着那么一星半点。”梅潜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人家功夫确是胜我一筹,有甚么不敢认?难怪当年连桐仙也栽在了王府,今次同对方亲一交手,啧啧,果然深不可测。”
雷畴天叹道:“连你老人家都折戟沉沙,弟子再如何勤修苦练,恐终难望其项背,想来教人心灰意懒。”梅潜骂道:“你大半心思都扑在硝石炸药上头,能有多少时间练功?臭小子若能稍稍勤力些,也不是如今这个局面。”雷畴天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全赖师父教导有方。”
顾铁珊闻言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雷畴天平日在霹雳堂寡言肃重,最是不恶而严,顾铁珊全未想到这位把弟竟是无为宫长老之徒,他见义弟对这位师父似乎并不十分相敬,后者亦全无前辈师长的架子,不由暗暗称奇。
梅潜眯着眼道:“今年我二人考较功夫,可还在老地方么?”雷畴天摇头道:“徒儿斗胆,想请师父七月十五在洞庭湖君山岛上赐教几招。”梅潜脸色一变,道:“是谁教你去那儿的?”雷畴天缓缓道:“弟子受人之托,这回比试要同师父赌赛一个彩头,是以须在彼处较量。”
梅潜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也好,为师这次便瞧瞧你有几分真本事。”转头问景兰舟道:“景少侠,你到时自也是一并前来了?”景兰舟道:“冼姑娘曾邀我观游贵教法会,届时定来参谒前辈。”
梅潜抚须道:“如此甚好。当日南昌一别,你们后来可曾访着林岳泰么?”景兰舟谢道:“托前辈的福,苏楼主已陪着林大夫赶往开封替骆师姐疗伤。此事若无长老明灯指路,势必不能成功,骆家上下深感大德。”
梅潜点头道:“既得林老哥出马,病人多半是无碍的了。”向顾铁珊道:“顾堂主,梅某今日冒昧相扰,得罪之至。我眼下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多耽时辰,日后定当另行备礼瞻拜。”顾铁珊愕然道:“长老难得到此,正要杯酒言欢、以慰相思,如何这便要走?”
梅潜笑道:“堂主当年救了虎臣性命,又不弃劣徒顽驽,规劝其重返正道,梅某感激不尽。阁下乃人中豪杰,老夫却年暮德薄,实非佳客,只盼他日有相报之时。”向雷畴天道:“好徒弟,为师七月十五便在君山相候,你我各自竭力尽心,成败由天。”雷畴天垂首道:“弟子恭送师父。”梅潜哈哈一笑,转身大步迈出厅外。
顾铁珊略一迟疑,问道:“贤弟,尊师武功轻灵矫捷,路数似与你大相迳庭,不知是何缘故?”雷畴天道:“我师父一身武功包罗万象,当其壮年之时,出手甚是刚猛凌厉,又与现今不同。”顾铁珊道:“我看尊师的身法,倒有些像是源自太行派。”雷畴天叹道:“我这位师父乃是大有来头之人,当年小弟在陕西遭官兵围剿,便是恩师出手救了我一条性命,之后又收雷某为徒,传授我上乘武艺。”
景兰舟想起师父当年派师兄文奎前往义军山寨营救唐赛儿一事,沉吟道:“看来梅长老倒很讲江湖义气,为济助武林同道不惜同朝廷作对,非具大勇者不可为之。”雷畴天哈哈笑道:“不错,师父为了救我,确是甘冒奇险,连身家性命也豁出去了。不过他可不是甚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义士,而本是朝廷派来剿灭雷某山寨的统军将官。”
顾景二人闻言大为骇异,顾铁珊道:“贤弟,你说尊师当年在朝廷任职?这……这我却半点也瞧不出来。”雷畴天道:“我听说其家本是京里的侯门望族,只是师父他官运不济,早年因事连遭贬谪,沦落到陕西凤翔县做了一个千户。”
景兰舟大奇道:“梅长老既为官场中人,后来又怎会加入了无为教?”雷畴天道:“其中梗概我亦不十分了然,但师父对做官向来无甚兴味,我离开陕西不久,便听说他辞去千户之职,加入了白莲教的一路旁支。当时无为宫可没现今这么大的名头,谁知过得数年,竟是竿头直上,开创如此一番局面,那是任谁也未能想到。我知大哥素不喜无为教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是以一向不曾提及我师父之事,还望大哥勿要蒂芥。”
顾铁珊笑道:“贤弟,你我是金石至交,这些算得甚事,难道我还信不过你?无为宫虽在武林中声名不佳,却也没做甚么伤天害理的恶事,‘岁寒三友’更是少有的世外高人,我只没料到梅长老便是你的师父。但他当年既是奉命剿捕贤弟,为何竟会违抗宪命,反来助你脱困?”雷畴天叹道:“这事说来话长,今日放着景老弟在此,咱们肝胆相照,俱是过命的交情,我便将当年事情本末说与两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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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雷畴天缓缓道:“当年雷某在陕西凤翔、汉中二府交界处的青峰山占山为王,仗着善于调配火药,常在和尚原、鸡峰山、五丈原各处要道布下地雷、炸药陷阱,劫掠往来镖车商队,极少失手。后来有一回手下弟兄不曾探听仔细,误劫了朝廷的饷银,陕西都司派遣数千人马围攻山寨,我虽凭恃各类火器机关苦苦支撑,终究寡不敌众,部属伤亡惨重。雷某见不是事,当即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