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温如走后,郑禾玉反应过来:她手里绣的寝衣的颜色是暗黄色,这颜色是只有太妃、郑旭和皇妃可以用的,而且隐约记得上面的花纹是火纹,这是君王专有的图案。
突然,一个猜测浮上心头,这件寝衣是给郑旭做的!郑禾玉立马不安了起来,张温如虽是太后母族之女,是贵女。从小也生长在宫闱之中,和郑旭情分不一样能理解,但她终归不是后宫,怎么能逾矩做这种蓄意勾引的事!
现在,她不确定张温如是单相思还是两人已经私相授受。若是前者,只要寝衣还没送出去,一起都还来得及。但倘若是后者,则难办了。转念一想,郑旭中意张温如的话,为何不纳入后宫呢?难道是碍于太妃的情面吗?
郑禾玉一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就不禁觉得胸中闷结。一方面,张温如这事也不好对别人说,当面问更是过于直接了,而且若是被有心人探查到了,太妃的脸面王室的脸面也挂不住;另一方面心里对俞大娘也是非常思念,虽然她们偶有书信来往,总是不比见得到人的。她曾经向太妃请旨,想把俞大娘传来一聚,但被太妃以“路途遥远,不宜让大娘动辄奔波”的借口拒绝了,还答应郑禾玉在她及笄以后回去看望。但是她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平时偶然提起,见太妃好像也没有要让她去恒国的意思。
郑禾玉曾求过皇妃,是否可以在郑旭面前提一下此事。如果有殿下的首肯,太妃也无话说。皇妃一向对郑禾玉颇有好感,也试探性地说过,只是郑旭表示此事可以容后再议。皇妃无奈,郑禾玉也只好先作罢。
浮珠看着郑禾玉烦闷不已,就劝她不要杞人忧天,郑旭的旨意没下来之前都是猜测,何苦让自己烦恼。然后提议去宫门口的城墙头上看看春日景致。
“也罢,去散散心也好。”郑禾玉答应了。
城墙头是郑禾玉最喜欢的地方,她每次站这么高,都感觉在对着恒国的方向在眺望着。好像再看得远一些,就能够回到从小成长之地了,回到阿娘的身边了......
她们二人来到高处,发现这里有一位陌生男子。眼前的男子看到一个穿着得体雅致的妙龄女子,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向郑禾玉行拱手礼,因不知其身份,只好试探性地问:“不知您是哪位娘娘?”
浮珠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这是安裕公主。”
郑禾玉根本不在意眼前男人的无理:“无妨,在我大允,公主也可以称呼娘娘。”随后又对着眉目清秀的男子说:“看公子打扮,您是大恒人?”
这个男子名叫石言,他心中想着这个公主言语中称恒国为大恒,莫非她就是几年前从大恒找到的那位先王王女?“公主冰雪聪明,微臣石言,是大恒的礼部侍郎,此次随着尚书大人前来贵国和郑殿下商议政事。”
郑禾玉一面看着远处,一面调侃道:“侍郎大人,怎这会不跟着其他大臣在光新殿见王兄,反而在这里躲着看风景呢?”
石言拱手作揖:“微臣不才,刚升侍郎一职没多久。尚书大人怕臣年轻不会说话,冲撞了贵国殿下就不好了,故而让臣在宫门口等着。这眼瞧着登上高楼的风景定是极好的,便想一睹为快。”
郑禾玉赞同:“是啊,整个宫殿内,也真真只有此处是真的可以让人放松身心了。放眼望去,纵使是繁华城都,也是独具特色的。”
石言听着这句感慨,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好奇,悄默地打探着眼前人:十六七的年岁,清丽的容貌、薄施粉黛的脸庞让人我见犹怜。一袭浅蓝色的云衫裙衬得她更加娇俏妩媚,领口和袖口上嵌了几颗小东珠,还绣着成片蕙兰花儿。盘头发髻上斜插着两根紫色珠花做点缀,耳上一对点玉晶坠随着微微点头而轻缓地摇动着,此外便再无任何装饰。
这位公主颇有姿色,即使装扮得素雅悠然,她眼底的活泼灵动却怎么也藏不住。惋惜着其扮相和性格的不符,却转念想到她虽是允国人,但从小在大恒长大。站在高楼上望去的方向也是大恒,莫不是她思乡之情泛滥,故来此地舒展心中郁结之情?“公主身份贵重,实不该登高望远,宫内定也有如此风景,怎偏要来此楼顶?”
郑禾玉叹了一口气:“本公主长在大恒,大恒于我有不一样的情感。纵使如今日子好过了不少,仆妇环绕、亲人在侧的,但心里总是空空荡荡,似是少了些许什么。”
“微臣斗胆猜测您如今心中所想,如何?”看到她不做声表示默许后,石言缓缓诉着:“登楼遥望,繁城景象。琼琼楼宇,高耸入云。百花盛宴,千人歌笑。夜半梦醒,故人何方。诧然惊觉,却是异乡。”
郑禾玉听石言开始感慨,不禁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多年心事被一览无遗地猜中,她是又羞又恼,但高傲的心理不允许自己在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面前展露出真情实感,于是装模作样地反讽道:“异乡吗?那么到底哪里才是本公主的故乡呢?大人不明白,还故作了解,当真是无趣极了。”
石言听出弦外之音,也反思自己方才的失礼,思索了片刻拱手道:“公主思念故人,故人也定在思念您。故乡也好,异乡也罢。只要彼此心中有着对方,距离再远又有何妨?”
郑禾玉见他打圆场也要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