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延庆没回话,赵匡胤望向他身后的人群:“新任滁州司法参军,司徒参军可在?”
“回太尉,下官乃新任滁州司法参军,司徒毓。”司徒毓略带兴奋地小跑出人群,来到赵匡胤马前。
自打得知滁州守将是自己同学赵匡义的哥哥后,司徒毓就一直很兴奋:自己此番南下,当真幸运,不仅有李三郎照顾,滁州守将竟然还是自己同窗的亲哥!这赵太尉看在他弟弟的份上,应该会对自己亲眼有加吧?
可赵匡胤抬了抬沉重的头盔,露出一张黝黑的冷脸,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屑。
赵匡义在家里没少向哥哥编排自己的两个同窗,而且着重抹黑了司徒毓,故而赵匡胤对自家弟弟的两个同学都没什么好感。
而且赵匡胤对前年的蹴鞠场一事耿耿于怀,对李延庆十分忌惮,不太愿意与他沾染关系,此次却是公务所迫,不得不出城相迎。
李延庆已从惊诧中转醒,拱手行了一礼:“赵太尉,请问马知州和高判官现下可在城中?”
权知滁州军州事,乃是差遣名,“权知”意为暂时主管,“军”代表军队,“州”则指民政,简称为知州,统管一州军政大事。
现任滁州知州名为马崇祚,四朝老将,今年都六十多岁了,本来已经被封了个左金吾卫将军的武散官,在开封城颐养天年,此番跟随郭荣南下,临危受命,出任滁州知州。
新任滁州判官则名为高锡,本是蔡州推官,这月被征调为滁州判官,早李延庆两日上任。
赵匡胤不耐烦地回道:“马知州去来安县视察抢种,高判官则去了全椒县公办,两人皆不在城中。”
滁州地狭民寡,下辖仅有三县,州治所在的清流县,北边的来安县,以及南边的全椒县。
话音未落,赵匡胤胯下棕马一声嘶鸣,他手背青筋暴起,用力扯了扯缰绳:“公务要紧,还请两位速速随某入城。”
公务?李延庆稍稍心安:“下官与司徒参军这就随太尉入城,不过到底是何等公务如此要紧?”
赵匡胤驭马掉头:“杀人。”
......
寿州城西,李重进立在八丈高的望楼车上,手持望远镜,观察着攻城战况,他心中难耐,直想杀人,可寿州守军像乌龟般缩在坚城中,他浑身火气无处倾泻。
一队身着破布麻衣的瘦弱丁夫,个个扛着一大包土石,在身后督战队明晃晃长刀的驱赶下,朝寿州城缓缓挪动。
在他们前方不远,一座小土山已经初具规模。
丁夫们奋力爬上小土山,刚卸下肩上布包,寿州城头一阵箭羽袭来,五十余民丁夫便只剩下二十人还能走下土山。
一时间,土山上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声,城头守军不再浪费箭矢,放任受伤的丁夫们苟延着、哀嚎着,以打击周军士气。
但没过多久,又是一队丁夫木然爬上土山,五十袋土包加上若干具尸体,彻底盖住了微弱的哀嚎声。
李重进放下望远镜,只觉心中火气愈发旺盛,城西参与攻城的丁夫,大多来自他的驻地宋州,都是他治下子民。
身为一方节度使,现在不但不能保境安民,反而还要将治下子民派上战场送死,李重进心中难以接受。
强自按下怒意,李重进扭头朝身旁副将赵彦晖问道:“城南和城东的战况如何?”
李重进目前身兼城西排阵使,主持寿州城西边的攻城事宜,同时还是寿州攻城的总指挥,有权过问城南与城东两处周军的战况。
赵彦晖则是侍卫步兵一军指挥使,统管五千精锐步兵,充作李重进的副将,当即回道:“回帅使,城东目前筑山五丈,城南四丈。”
李重进目前最主要的差遣是淮南道行营都部署,主管整个淮南地区的军事,故称为帅使。
“城南为何才四丈?李继勋他怎么回事?”李重进面色有些狰狞。
李继勋是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目前兼任城南都部署,主持寿州城南边的攻城事宜。
按照郭荣最新制定的作战计划,周军将从寿州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
寿州城北临淝水,周军制作了大量竹排,在城北用铁索结成船阵,士兵借助船阵用于攻城。
其他三个方向则是用筑土山的笨法子,修筑数座与寿州城墙等高的土山,在山上搭建箭楼,压制寿州城头的弓弩,掩护精锐步兵登上城墙。
寿州城墙高八丈,那么土山至少也要修到八丈,目前李重进亲自坐镇的城西进度最快,三座土山皆已高近六丈。
赵彦晖垂下头:“这,下官也不知。”
“李继勋这泼才,当真可恨。”李重进重重一拳,锤在了护栏上,高大的望楼车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赵彦晖强壮的身躯也随着望楼车抖了抖:“下官这就派人去城南问个明白。”
“不必了。”李重进抬起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语气稍缓:“暴雨将至,鸣金收兵吧。”
三月底的淮南,暴雨说来就来。
安排部队驻守好新筑成的几座土山,李重进走下望楼车,骑马直奔城西大营。
因为寿州城墙上的守军箭矢充足,土山至少还要三到四日方可完工,可四月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