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到汉云阁,相隔还不到六个时辰。周温今夜正好是歇在侯府的侧房当中,因为雨大,便没有回自家的药铺里去。没想到天色完全黑了,还被传到汉云阁去看诊。
这差事来得突然,但听下面人说是汉云阁,她也不惊了。
汉云阁那位的身体,相比起府上其他两位夫人来说,委实是差了一些。
人还没到汉云阁,便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
宴夏勃然大怒之下,执了杯盏立然砸了出去,“你同本侯说说!她为何会从你的阁中忽然跑出去!”
“你们到底为难了她什么!?”
周温收了伞,快步进去,直撞见大怒的宴夏,“见过侯爷。是哪位贵人身体有恙?”
一个医者,最重要的莫过于病人。至于其他,左右与自己无甚关系。
“她在里面,希月在照顾!劳烦你去看看。”她明显没能稳住情绪,同周温说话时,也还带着怒意。周温点头,也见了那侧两位夫人,忙进去瞧人了。
外头那样大的雨,她撑着伞走过来都湿了半身衣裳。躺在床上的小夫人,面色一片惨白,头发也都是湿的,一看便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摸了赵薷的脉,周温的眉头也锁上了。
本就是风寒没有好的身子,又这般来了一遭可知现在一场秋雨一场凉,这雨淋的,可不比冬日里好多少。
“你不是说了,会好好照料自己的?这样子的身体,遭得住几次的病,自己都不知道吗?”真不太懂这个女人在做些什么,周温诊脉时,心里将这句话问了不止一遍。
医者厌恶讳疾忌医的,更讨厌作贱身体的。
“把侯爷叫进来吧。”
希月就在旁便守着,很快应了一声。
许是关系的缘故,宴夏没再多盘问自己的两位夫人,急匆匆的往里面来。外面两个人,因此才得了歇息。姐妹二人两厢对视几眼,都晓得今夜是走不出汉云阁了。
宁元珊素来不喜欢里面的人,可再不喜欢也不想她真的有什么事。身边的婢女扶着她,她扁扁嘴去扶着任思楠,乖乖的在外面等着。
“姐姐,她”
任思楠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好在周姑娘来了。我们在这里等着也好,她要真有事,我们睡不安稳的。珊儿,委屈你了。”
“姐姐快别这样说,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是发生了任思楠的阁中,但确确实实是因为自己的嘴巴,才将人逼了出去。
那些不知道真假的话,她根本就不应该说的!无端的害了姐姐也被侯爷盘问
“你的错和我的错,又有什么分别呢。”任思楠神情憔悴,叹息一声。
这一句叫宁元珊忍不住委屈,脑袋贴得她更紧,“我往后,再不去乱说话了。只好好陪着姐姐”
“好”
阁室内。
女子的身体被被子紧紧的包裹着,即便是这样,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发抖。正如周温所想的那样,这个天气的雨,寒气深重,对赵薷而言,是难为了身子。
“侯爷,起高热了。”感觉到宴夏脚步进来,没能身后的人开口问她,她便先行说道。
宴夏声音竟也颤着,“我带她回来的时候,她便不大好了。还请姑娘尽力医治”
医道医理,她是半点儿也不懂,总觉得再过严重也是只能用药。如今不晓得怎么办了,乃求着周温好好医治。
周遭空气又冷了几分。周温放下手上的针包,转过身,十分严肃的盯着她,“侯爷对这位夫人是上了心吗?”
这肖似上了心,又好像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真叫人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她便问一问吧。
宴夏犹豫了一下,视线往她身后跳了几寸,落在赵薷被包裹的身子上,“是本侯,希望她好。”
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声又大了,扰了周温的思绪。
这雨下的实在烦人。
她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复又想到某人的交代,抿抿唇,只当过了这遭,“我自当尽力。”
“小夫人的身子,已虚耗不起,侯爷与她往后半年,都少行夫妻房事吧。”周温说着,替赵薷拭汗。也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是我我的错。”宴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周温话里的意思,“往后不会了”
楚楚是个让人食髓知味的妖精,不管是第几次见她,自己都难以不去心动。特别是在汉云阁每每,她都能做出一些自己原本意料之外的举动来。
她猛地开始厌恶自己。自己为何和外面那些逛青楼柳巷的小倌一样,都这般的贪欲。
掐着自己掌心的手,握拳握得关节处都泛了白。
“楚楚的身子被我伤了,是不是?”过了良久,宴夏走近她。
周温又将一根细针,捻住插入赵薷身上的穴位,“嗯。侯爷平时不是也有侍妾吗,怎的遇到这一位就不知节制了。”
细针抽出,赵薷昏睡中忽得张开嘴,急促的呼吸。
“还好,不算太糟糕。”
起码肺部是正常的,没有炎症。
“我新开一个方子,立刻便去煎上。然后务必服侍小夫人喝下,明日一早若还没有醒过来,我再来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