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与要离仰头看到鹿野元神内绿芒盈盈,惊喜异常,噗通跪倒在脚下。声泪俱下,哭喊道:“吾娘嘞,总算见到您老人家本真啦,想死吾兄弟两个了,亲娘嘞……”
二精一把鼻涕一把泪,与以往截然不同,明显如孩童见到久未谋面的母亲,又高兴又委屈又难过。
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从鹿野元神中说道:“庆忌要离孩儿,吾既见你们兄弟,便心满意足,再无遗憾。你们两个由槐树所生,自然是吾之孩儿,吾日思夜想就是出现在孩儿面前,你们守护吾千年,吾每日看在眼里甜在心里,如今看到你们两个心甚慰。吾因禁锢无法出得树身,是以无法与你们两个见面,如今借鹿野元神得以出来,这便是天意已然安排好的,吾这就顺应天道安排,元神遁化此少年元神之中,从此见他如见吾。你们莫言怪吾,好自珍重,切记切记……”声音越来越远,像是远到天边,片刻再也听不到了。
鹿野元神内那流转游走的绿芒顿时平定下来。
知道她已遁化为一股精气在元神里,元神融合为一,从此他就是她,她也是他。
庆忌要离哭得更是伤心,捶胸顿足,气息难平,好不容易见到母亲,还未来得及高兴,竟然没说上几句便遁化元神,神情悲恸,不能自已。
现在鹿野借神槐元神知道庆忌要离一心想参悟经诀意欲元神出窍从而与神槐见面,但它们却不知神槐元神为盘古法力禁锢于树身,而二精虽是神槐所结果实所生,却没有元神存在,怎么都无法参悟元神出窍。
因而二精以为肯定是因自身修为不够,母亲元神才不肯相见。
所以当遇见鹿野元神之时二精便打算从其身上参悟元神出窍法门,以后母子相见自然欢喜。
但神槐元神自然也一心想见庆忌要离,加上鹿野元神偶然轻松穿过盘古法力禁锢,与她相见,只有借助他元神才能离开树身,她便以为乃是盘古早已安排好的。
以神槐大树的元神修为,完全可以占据鹿野元神进一步占据躯体,但她由盘古一丝发化成,心思纯净,没有邪恶之心,也不愿再受禁锢寂寞之苦,因此便顺应天道,决定遁化鹿野元神之中。
既已相见,了了心愿,便自行遁化,不忘告诫二精不要难过不要怪她,此举乃是顺应天道。
她虽然是槐树本真元神,也是位爱子赤诚的母亲,为挣脱束缚见子一面,不惜遁化,虽有其心意,鹿野仍觉愧疚,又感同身受,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哗哗大哭起来。
要离泪眼汪汪,道:“汝哭什么,又不是汝娘亲不见了。”抹一把鼻涕,望着他。
鹿野正悲恸之际,不理他话语。
庆忌一抹眼泪,突然不哭了,道:“咱们的娘亲与他遁化融合为一体,神识共存,他既是咱们的徒儿,又是咱们的母亲。”
眼望他元神里沉淀平静下来的绿芒,兀自叹息,又难过又欣慰,神情繁杂,顿了顿,重重长叹,摇摇头,又滚落眼泪。
要离不再言语,黯然抽泣,心想,以后见他也如同见吾之母亲,也好过没有母亲不是。
伤心罢,二精想通此节,唏嘘不已中很快又恢复往日状态。
元神回到肉身,却见洞外凿齿盘膝坐睡,鼾声隆隆,四耳怪猴也是不醒,感应神槐元神所知,鹿野顿时恍然。
神槐元神可以看到外面发生之事,感应到鹿野已掌握元神出窍法门,也很欣慰。今晚故意施放法力,释放树下花香,令凿齿等昏昏沉睡,好在花香无毒,他们倒也无碍,等到天亮,花香散尽,自然可醒过来。
神槐大树屹立于世已有三万余载,根入地底,延伸生长已达数百里,几乎遍布整个泽海,俨然天地间第一树,草木臣属,尽在掌握。
他现在甚至知道泽海里每一棵草每一棵树,以及能听到它们夜风中随风摆动的声响,这一切太神奇太匪夷所思,然这都是神槐元神所故,内心一阵愧疚难过。
本想与庆忌要离说说话,但瞧二精无精打采,盘膝打坐,不忍打扰,索性出得树洞,来到大槐树下。
月已西天,再有两个时辰,天便亮了。
他仰望大树,抚摸着树身,入耳叶动,心里五味陈杂,各种情绪齐齐涌上,愧疚、伤感、喜悦、感激、淡然……不知此刻到底是哪种滋味。
神槐元神一心想离开槐树,因为他的到来,梦想成真终于离开本体与庆忌要离相见,却遁化于己,如今不知他看树还是她看树,总之复杂乱絮,有些事情发生总是令人措手不及。
良久,鹿野心道:“正因为如此,不可辜负了神槐的遁化。”旋即盘膝而坐,闭眼寻找脑海神槐元神神识,细细品味。
身体仿佛一花一草一棵树,周身每个毛孔都可以呼吸,精力旺盛,气息充沛。眼下虽不像从前真气存气海,却已具备神槐元神修炼法门,那便是借草木汲取所需,又感觉整个夜幕下都在心中……心思徜徉,沉醉其中。
忽然,他双耳微动,正南方极远处有人呼吸气息流转微弱声响清晰入耳,显然有人出现,听呼吸声沉稳匀畅,当是一个有修为的人。
但泽海中只有他们几个,又是谁敢在夜里涉足泽海呢?
“泽海之事,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