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渺吓了一跳，猛得抬头，对上一双漆黑漠然的眼睛。
付霖醒了！
病床上的他虽然还是安静躺着，但微微睁开的眼睛，还有脸上露出的不耐烦的表情。这个人，突然生动了起来。
天知道对苏渺渺来说有多惊悚，每天24小时对着的一具雕塑活过来了！
也许是之前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太乖巧，如今一双冷漠到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睛，冷酷的声音让苏渺渺醒悟过来，他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苏渺渺一双杏眼哭得红肿，赶紧用袖子抹了抹泪，快速摁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又跑到病房外去叫人。
付家派了人时刻守在病房门口，总算等来了好消息。
熙熙攘攘一群医生护士涌了进来，苏渺渺站在人群外面，眼看着医生对付霖做了一系列检查。
愁容满面的医生们看到人醒了，都不自觉舒了一口气。泰和医院本就是付家的产业，付霖昏迷的这段时间，医生们不知道受到了上面多少压力。
但很快，医生们就发现情况不容乐观，付霖的腿……没知觉了。
付家的人急匆匆地赶来了，付学聪扶着付老太太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只认得出其中一个是林正清。
那么多人，纵然这病房已经是整个医院最大的，此时此刻也显得拥挤。苏渺渺默默退到了房门处，倒不是她不愿意离开，只是她只要还是他的护工，那在付霖出院之前还是需要她24小时陪护的。
付老太太扑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孙子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带着哭腔道：“太好了，霖儿，你吓死奶奶了，醒过来就好，佛祖保佑。”
付霖清醒了不少，眼神看起来比刚才清明，他只记得车祸前，他很晚才从办公室离开，就在等红灯的时候，一辆车从后面飞速开过来，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剧痛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他的身体在慢慢恢复知觉，但很快就感觉到了异样。
他感觉不到他的腿了……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付霖惊出了一身冷汗，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他的手在被子里悄悄锤了一下自己的腿，没感觉，他又加重了一下力气，还是没感觉。
付老太太看他一副愣愣的样子，也不淡定了，“霖儿，别吓奶奶啊，怎么傻了？你说话呀。”
付霖环视了一圈病房里的人，额前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无力的笑，似是自嘲：“医生，老子的腿废了？”
苏渺渺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到他佝偻着背，额前的长发盖住了他的眼睛，整个人的光芒好像在慢慢消散。好可怜，她心里想。
得到了再失去，比一开始就没获得过更痛苦。
……
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只留下主治医生和付老太太。
主治医生是退休之后被返聘的专家，此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能捡回一条命不容易，接下来腿能恢复得怎么样，要看付总的后续康复治疗效果，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老天了。”
其实在付霖醒来之前，医生就已经跟付家人交代过，神经受损严重，哪怕醒来也会不知道有什么后遗症，所以付老太太是有心理准备的。
只是一时还没办法接受，付老太太满头银丝，急切地问道：“医生，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老太太，对不起，医学还不是万能的。我只能说，你们乐观一点，好好配合康复，能重新站起来也是可能的。”医生只能把医学上的一切可能性都告诉他们。
而付霖，这个男人在商场上像一匹正值壮年的狼，杀伐果断，私下又毒舌无情，从来没为什么事情低过头，此时一声不吭地斜靠在病床上，一声不吭。
年迈的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一切皆有可能。”说完便默默走了。
付老太太以这个孙子为傲，这个孩子最像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有想法，有胆识，聪明又上进。然而此时，作为一个爱孙心切的奶奶，她只希望她健康，哪怕拿整个泰和去换都可以。
“霖儿……”
“奶奶，我没事，两条腿而已，我的脑子还没坏呢。”付霖抬起头，难得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有些跟他气质不般配的可爱。
都这时候了，还在安慰奶奶。付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刚张开，就被他打断了。
“好了，您先回去休息，再过几天我也能出院了，乖啊。”听着小孙子的语气回到了从前的活泼，仿佛一切都没异样。
老太太知道，这么大的事，只能让他自己消化了。
“那好，奶奶明天一早让张姐煮好你最爱喝的燕窝粥，给你带过来。”
“林正清，把奶奶送回去。”付霖拔高音量，声音浑厚又威严，林正清应声推门进来，看到付总脸色无虞，还是从前淡然自信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法把他打倒。
病房的走廊尽头，苏渺渺刚好趁着这时候打电话回家，聊聊外婆的病情。
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她就是外公外婆带大的，两位老人把最朴素细致的爱都给了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外婆病着却不肯去治。
苏渺渺的妈妈陈丽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