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埸这家伙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一小时前说半小时能到,半小时前说十分钟能到,十分钟前又说过会儿就来。”
“这小子把我当猴耍呢!”
坐在于胭正对面的教练员插话:“哎呀,现在的年轻人没有时间观念的很多,反正也没有很急,咱们再耐心等等也行。”
“这样哪能行,这要是以后正式来当教练员,组员都已经在认真训练了,他还躺在床上睡大觉,你说这……这像话吗!”
“哎呀,就是你想太多。当教练和当队员的责任也不一样,你要相信他才行。”
“是我不相信他吗,他要是准时能到,我至于在这无聊地嚼他舌根吗?”
“不过这小子脾气也是倔,我当初让他别硬抗他偏要逞强,本来还可以打几年比赛,这下好了,小小年纪职业生涯直接被断送了。”
“哎呀,你可就别说了吧,这么多孩子都听着呢。再说还不是你的训练方式太伤人,我是不是早就让你换个方式训练来着。”
坐在她身旁的教练员眨着眼睛发愣,于胭瞧见似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划落,他眼疾手快地撇掉,而后端起眼前的白酒干了一口。
“对,其实都是我的错。”
“本来他的运动生涯应该更长的,是我在无意间害了他。”
“方指导,你也别太愧疚。”
“……”
今晚信息量有些大,于胭沉默着没说话。
身旁的空位置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人,熟悉的味道顺着风飘进她鼻尖,男人慢条斯理地扯开抹布擦了擦手,而后将衬衣袖口往上折。
“诶,沈埸来啦!”
左手边喝得半醉的梁指导端着红酒走到他面前,昂头直接喝干:“我,敬你!”
男人举起酒杯碰他的杯壁:“我也敬您。”
他喝完酒,就扶着方指导回到原本的位置。
于胭被夹在中间,神经一直紧绷着。
她不断梳理着刚得到的消息,想要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可她越想理清,心绪就越乱。
“还有于胭,恭喜得了冠军。我也敬你!”
有了他的带头敬酒,后续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向她表示祝贺并敬酒祝福她。
于胭酒量并不好,喝了几口就有些醉了。
她微眯着眼靠在座椅上,许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大脑完全罢工,她听不清楚其他人都在说什么,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她在眼睛快要闭上的前一刻,看到右手边的男人盛了碗豆腐香菇汤,而后趁没人注意偷偷与她的空碗互换。
动作轻柔的像是怕把她吵醒般。
于胭摇了摇脑袋,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许是见她重新坐了起来,男人端起面前满满一整杯量的红酒举到她面前。
他的眼里似有星光,那刻头顶明亮的灯光好像都变得逊色,他开口:“恭喜你。”
于胭缓住自己此刻有些紧张的情绪,端起半杯红酒与他碰杯。她正准备忍着憋气一饮而下时,沈埸忽地握住她手腕,随后取下她手里的酒杯,将那碗汤递进去。
男人懒散地扬了扬眉,撩起眼皮对上她疑惑的视线:“我敬你,我喝酒,你喝汤。”
心不自觉地一暖,而后猛烈地跳动起来,就如火山喷发般震撼。
原来真心喜欢过的人,不管隔多久再见面,依旧会想初见时那般让人心动。
但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曾经,停留在那个听说他要退役,苦苦哀求却无果的午后。
他们已经天各一方,就别说什么会顶峰相见的话了。他站在顶峰,她再怎么努力去够,顶峰依旧只容得下他一人。
于胭别开视线,重新端起酒杯:“没事,我喝酒就行。”
他生来就站在群峰之巅而非草芥之辈,她又怎么能够奢望源源溪流能够攀着高峰而上,沈埸他会一次次战胜自己,而她或许会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止步不前。
高山与沟壑,人杰与草芥,或许描述的就是他们之间那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她庆幸与孤月共饮,与高山共谈,与人杰共生,幸运的是她短暂地站上过群峰之巅。
至少,她短暂地拥有过他。
于胭直视着他,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
有几滴红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滑下,没入深灰色卫衣的衣领消失不见,她抬起指尖携去酒渍,而后抬眸朝他扬眉。
“我喝完了,你自便。”
形同陌路这词,用在他们身上也没错。
于胭的头痛症状加重,她直接找了个理由躲进卫生间里。直到背靠上冰冷的墙的那刻,她的意识才慢慢回笼,胸腔里还在不断回响着刚刚那刻心动的信号。
她还是那么喜欢他。
看到他记住自己不能喝酒,盛了碗醒酒汤偷偷换给自己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但他或许只是出于礼貌地照顾后辈而已。
于胭起身走到洗手台前。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双颊泛红,眼神迷离,蓬头垢面,没有一丝形象可言。
她垂下脑袋接起一捧水将脸冲干净,而后用纸巾细细擦干,额前的碎发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