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唱晚的爸爸名叫周诵,早年间在周村附近的工厂上班,后来为了多挣点钱在市区买房子,辞了工作,和妻子一起做生意,在商场摸爬滚打很多年。
他相较何岁而言,年长两岁,性格也更沉稳慢热一些,业余最大的爱好就是捣鼓美食,一开始水平属实一般,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厨艺越来越好,并且总是能钻研出各种花样。周唱晚上小学那会儿,何岁一个不留神,周诵硬是把他俩打出生起身材一直很匀称的闺女给喂成了个小胖妞。
眼看小周唱晚有向着球体发展的趋势,何岁立刻叫停,不许周诵再给周唱晚各种额外加餐,什么饭后小饼干,半晌小甜点,晚上小夜宵,统统取消,一天只能吃三顿。
小周唱晚一下子没法接受,又哭又闹,周诵一边哄着她,一边连连摇头,感慨自己媲美大厨的手艺减少了展示的机会,父女俩一天到晚望厨房兴叹,唏嘘不已。
不过这样一来,周诵把更多做菜的心思都花在了一日三餐上,厨艺更加炉火纯青,兼顾营养与色香味,且最高记录连续三个月不重样。周唱晚刚开始上大学的那会儿,猛一下很不习惯学校食堂,觉得非常一般,作用仅为饱腹,比不上她爸的十分之一。
周唱晚去金水上学之后,每次放假回家,最期待的事情之一就是吃周诵做的饭。
“我们回来啦。”
紧闭的厨房门拉开一条缝,周诵露出半张笑眯眯的脸,似乎还带着汗,他应声道:“哎,知道了,大米已经蒸好了,菜也马上就好,你们不用进来,直接去卫生间洗手吧。”
说完就离开门口,顺手带上厨房门,隔绝一室的油烟味。
何岁本来觉得周诵可能还要十几二十分钟才能炒好菜,就想着去帮帮他,不过既然已经快好了,那她就不必再去沾手了。
何岁脱了外套,走向卫生间。但周唱晚就像听不懂话一样,径直越过客厅,从茶几上顺手抽出两张抽纸,硬是拉开厨房门,钻进呛鼻辣目的油烟气中。
“没有需要帮忙的,乖,快出去吧,别弄得身上一股味道,”周诵翻动着锅铲,扭头冲女儿笑笑,却一眼看见她浑身脏兮兮的样子,震惊不已,“你……诶?你身上咋弄的这么脏?手上又是咋回事儿?”
周唱晚什么也没说,她捏着抽纸,帮周诵擦了擦额头的汗。
周诵一愣,手中炒菜的动作都滞了滞,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腾出一只手接过周唱晚拿着的卫生纸,擦拭着汗水:“你快去冲个澡,换个衣服吧。小区东边不是有家药店?你如果需要什么损伤药,就让你妈妈帮你去买回来。”
厨房里依旧油烟弥漫,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周唱晚没让她妈妈去买什么药,她去自己房间里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卷绷带,来到卫生间脱下身上沾满灰尘和汗水的衣物扔进洗衣机,拆掉手上浸了血迹的绷带丢进垃圾桶,走到花洒旁,拧动开关。
水刚出来的时候有点凉,周唱晚避开身体,将手放在下面冲洗。
等水温适宜后,周唱晚站到花洒下先洗了洗头,她的头发丝里都是尘土,从流下的水中还能隐约看到细小的沙土颗粒。
起了泡的洗发水不仅沾满头发,还包裹住了周唱晚破损的手,带来一阵刺痛,她嘶嘶抽着气,速战速决,用一分钟洗完了头,又用两分钟将全身冲干净,关闭花洒。
浴室里水汽弥漫,周唱晚伸手拂了一下洗漱镜,擦出一部分清朗的镜面。
她站在洗手台前擦着身体,等前面擦完了,周唱晚侧身将毛巾移到身后,一瞥之下,正好瞧见自己后腰上的胎记。
那里呈现出浅红色,洗过澡之后会有点儿微微变粉,形状像是一个不太规则的葵瓜子,只有笔帽那么大,陪伴了她19年,有时候如果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周唱晚伸手轻轻按住那里,心里忽然涩涩的。
也不知道周唱早现在怎么样了……
“晚晚,你洗好了吗?手疼不疼,用不用妈妈帮帮你?”
何岁轻敲卫生间的门,打断了周唱晚的思绪。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周唱晚一边回应,一边快速将身上剩余的水珠都擦干,拿过干净衣服穿上,手掌重新缠上新的绷带,“这就出来了。”
刚一推开浴室的门,一股浓郁的饭菜清香扑面而来,周唱晚今天从早上天刚亮忙到下午四点多,没有吃半点儿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爸妈都没动筷子,周唱晚坐到餐桌边,先夹了块儿鸡肉丢进嘴里,又扒了一大口米饭。
“不用着急,慢慢吃,都是给你做的,我跟你妈妈中午吃饭晚,现在不饿。”
周诵坐在桌边叹了口气,他女儿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虐待,整个人沉默不说,吃个饭还狼吞虎咽的。
他等整整三盘菜和一碗米饭陆续见底,才问道:“闺女,你不是要跟同学出去玩吗?咋突然回来了?”
周唱晚饱了,甚至还有点撑,她搁下筷子,抬头看看明显担心着她的爸爸妈妈,小声说:“其实……我想你们了。”
她不是故意要撒谎的,只是不能把周唱早的事情坦诚布公地直接说出来,要不然鬼能预料到会产生什么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