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秒功夫,手机果然响了,来电显示依然是未知号码。
周唱晚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她赶紧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周唱早微弱的声音接近梦呓:“你到家了?”
不得不说,屋外丧尸的吼叫虽隔着墙壁,却也比她的声音要大。
周唱晚心头一紧:“到了。”
周唱早的声音听起来朦胧得像是幻影,似乎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周唱晚没有问她下午为什么挂电话,而是语速飞快道:“我在网上买了应急食品,现在还没到,不过我先在超市给你采购了糖果压缩饼干风干牛肉之类的东西,在一楼储物间西北角一堆旧书下面,用纸箱装着,你看看要是没有异味的话就先凑活着吃吧。哦,对了,还有水。”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只听周唱早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而后再没有任何声音。
周唱晚的心脏悬在半空,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先别睡,快起来,到储物间吃点东西。”
周唱早虚弱地笑了一下,只是周唱晚看不见,不然就会明白,她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别墅内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手中的手机发出光亮,通话页面和主页面不一样,是偏黑色的,使得这光也变得相当微弱,几不可见。
就在这一片浓重的黑暗中,周唱早的眼皮越来越沉,上下睫毛几次合在一起。隐隐约约,她似乎是听见了周唱晚在床上轻微挪动发出的声响,便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在二楼的主卧里?”
别墅二楼一共有三间卧室,其中最大的那个主卧被周唱晚霸占了,反正她爸妈也很少来这里,所以她一个人住着这个最大的房间。
周唱晚此时就坐在主卧的床上,她回答道:“是啊。”
周唱早笑笑,她似乎能想象到年轻的自己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活力无限的样子,可惜她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力气了。
默然了须臾,周唱早揪住身边的被子,蒙在自己脸上:“太巧了,我也在二楼主卧。”
周唱晚不明白周唱早为什么不去吃东西,反而在这里闲聊,她有些焦急地催促道:“你先去储物间……”
一声叹息悠悠传来,周唱早说:“我知道。”
周唱晚一愣:“嗯?知道什么?”
周唱早闭上眼睛,全身仅剩的力气都供给了嘴巴:“我知道吃的东西在储物间,从你放在那里的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忘了,我生活在未来,你在过去产生的一举一动……我都有印象,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变得有点模糊。”
原来是这样。
周唱晚回想一下,自己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把所有的食物打包准备好,放在储物间的,那么周唱早的记忆也该在那时候有所改变,那么她不是该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吃到食物的吗?可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微小?像是时光里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
心猛地一跳,周唱晚眼眸微睁,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紧张地问:“那你……”
你为什么还是这么虚弱呢?
她的话还没完整问出来,自己首先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不是因为十年实在是太久了,所以中间产生了一些变数?”周唱晚分析,“这个房子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住,我可以保证自己在十年之内不碰那些食物,可我爸妈时不时也会过来,他们如果走进储物间,看见那里的旧书和食物,或许会顺手把它们清理了。”
周唱早:“是的。”
刚才十点左右,记忆发生了改变,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脑子习惯了不同记忆的叠加,这次没有上一次那么疼了,虽然还是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像是周唱早在脑海里亲眼看着过去的自己在为未来的她做出努力。
周唱早异常艰难地从客厅爬到储物间,拿手机照着,去里面找吃的。
可现实往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她在那个小房间里摸索了好久,却什么都没找到。
然后,她才想到,或许在十年间,这里早就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爸妈打扫过。那些过期的食物和沾满灰尘的旧书,可能早就在某一年被扔掉了。
一颗树被栽种在路旁,从一人高的小树苗到两只手臂环抱不住的参天大树,它可能会在那里存在十几年甚至于几十年,此为不易改变的“定数”。
可一瓶水、一袋方便面被放在房子的角落,不说几十年,说不定几十天内就被喝掉或者扔掉了,此为极不稳定的“变数”。
周唱晚放在储物间的一箱食物就很不稳定,它们在十年时光里,就像一片落叶一样,没人在意,随时都会消失。
一棵大树可以在十年之内屹立于此,一箱食物和水却不行。
所以周唱早在十年之后,根本拿不到周唱晚十年前放在储物间里的“变数”。
……早该想到的。
周唱早非常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她只能重新爬回卧室,等待着第二天到来,跟周唱晚再打一次电话。
只不过她这次通话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周唱晚再想想办法,她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她最清楚,她恐怕是等不到了。
这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