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宏的话音都带了一丝难得的欣喜,语气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稳妥:“这种六亲不认,心如蛇蝎之人,不成魔才是怪事一桩。”
青长时:“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啊!浅月,这种人待在你身边,你可得小心着些,莫要遭了她的道,步了前尘。”
连一向嫉恶如仇的清水音也恢复了往昔的冰冷神态,语气里隐隐有欣慰,音色如常:“这种十恶不赦之人,挑去做魔神,真是如鱼得水。”
掌管仙门宝器的寒秋雨更是颇为认真地说道:“十有八九了,看这样子得加紧天机锁的修补。”
……
元浅月:“……”
难道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就在此时,听着台下无数喊杀声怒骂声如潮水一般涌来,那个一直跪着的玄衣少女在四面八方的怨恨愤怒中终于有了些动静。她长睫微抬,果如元浅月所想,正是刚刚撞见的那双冷漠阴郁的眼。
她形销骨立,极其病弱,这张带着恹色的脸五官倒是极好,但脸上却泛着异样的苍白,眸子乌黑,阴冷似潭。
她的眼里的恨意慢慢收敛,像是无声蛰伏的蛇,正在蓄力准备致命一击。
如果不是元浅月一直盯着她,估计都无法察觉到她在这万人喊打喊杀里顷刻间换上了另一种姿态。
她肩膀瑟缩,抬起脸来,眼角忽然浮上一点点水光,眼眶微红,脸上露出一个怯弱卑微的神色,摇头道:“没有这回事——各位仙尊明鉴,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做得到这种事?”
她似乎怕极了,瑟瑟发抖,身子支撑不住,眼里泛着泪光。
不得不承认,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怯容很容易激起了旁人的怜爱之心,押着她的执法弟子见她无声哽咽,肩头耸动,不由得力道稍轻。
她低下头啜泣,一副孤苦无依的模样,哭声细弱,惹人怜悯。
不得不说,她的眼泪恰到好处,软化了所有人激愤的呼喊,台下的新弟子们都停下了呼喊,连执法弟子都有些犹豫地松开了手。
她捂着脸,像是剧毒的蛇收敛起毒牙,悄悄地诱惑猎人上前捕捉。
元浅月不由得眉头一挑。
这边的江承恩听到这话,已经气得发狂,他猛然一甩,挣脱了执法者压在他肩头的手,猛地起身朝那个玄衣少女扑去,恨声骂道:“小贱人!你在这仙门之上都敢颠倒是非黑白?!你差点废了凌箫妹妹的胳膊,如今还在这里搬弄是非,你敢说你弑母杀父这事不是真的?”
玄衣少女害怕地一缩。
押着少女的执法弟子都被她迷惑,看见江承恩来势汹汹,正想替她挡下江承恩这一击,没想到变故徒生。
就在江承恩扑向玄衣少女这一刻,她长睫一抬,嘴角微勾,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猛地朝江承恩扎去。
她对准的是江承恩的心口,下手可谓快准狠。
台上台下都出现了片刻的死寂。
旋即,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大殿上空。
她太过虚弱,这猝然一击面对的又是早就修过根基的江承恩,他慌忙间用手去挡住了要害,此刻被贯穿的手掌鲜血如注,江承恩跌跌撞撞地往后退。那玄衣少女手里反握着匕首,站起了身。
也许从没有凡人有胆色敢在一群仙尊面前这样放肆,她身后的执法弟子都被看傻了眼,忘了动作,眼睁睁地看着她站起身,放声大笑。
这个少女站起身来,消瘦纤弱,摇摇欲坠,颓败如白纸的脸上有异样的潮红,嘴角咧开,是一个满足的弧度,柔声轻笑,朝江承恩歪了歪头,舔了舔嘴唇:“对,我不止杀父弑母,还能杀你,你信吗?”
鲜血顺着匕首往下淌。
江承恩惨叫着往江暮辞的背后躲,玄衣少女还想再追,高台上的白宏望向她,周身气势如泰山压顶,顷刻间将她压着跪倒在地上,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执法弟子回过神来,这才惭愧告罪。
她被这股强压给逼得半跪在地,却依然倔强地仰着纤弱苍白的脖子,不肯完全跪下去。
在白宏强大的威压之下,喀嚓一声,传来了膝骨碎裂时被血肉包裹时沉闷的声音。
半响后,她才猛地倒在地上,手里依旧紧攥着匕首。
台下的弟子们看见这少女笑着夺人性命这一幕,好似热血上头,全都激烈叫嚣起来。
白宏的凌顶威压遇强则强,越是反抗,压力越大。
元浅月的目光往她手上划过去,继碎裂的膝骨之后,这只握紧匕首的手上,每一寸肌肤上都迸出血珠来,顺着惨白如纸的手臂淌了一地鲜红。
但她竟然还在笑。
在这片血泊中,她嘴角微勾,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承恩因为疼痛而苍白的五官,露出了挑衅又得意的眼神。
……不止残忍,还是个疯批。
真要命。
灵药峰的掌峰下台立在江承恩身侧,略微抬手,他手中的鲜血便停止流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江暮辞见状,感激万分地收起了怀里揣着的伤药。
白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台下弟子们终于停了喊杀声,还以为他是要准备替天行道,纷纷心怀热血,伸长了脖子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