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哪个做师尊的,不想自己收个好徒弟呢?
虽然元浅月知道,这个“好”可能跟常人认知里的好,是两个极端。
九岭入门大殿如火如荼,场下的弟子规规矩矩,仰头,脸上摆着如出一辙的向往和期待。
就在面带微笑的白宏结束这每年一度滔滔废话的时候,台下忽地发生一阵小小的骚动。
如同石子投进了水面,骚动像旋涡般散开。
几个侍立台下的执法的大弟子对视一眼,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从骚乱的中心一左一右押出三个弟子。
这三个弟子两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
人群呼啦散开,腾出一大片空地,围着的一圈新弟子们个个面露好奇,后排的也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去看,议论声如瘟疫般飞速地在人群中扩散。
在这空旷里,三人被大弟子们架在殿前空出的地方,跪在地上。
台上白宏淡淡道:“为何喧闹?”
九岭招收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各地宗门送来有灵根的世家子弟。
这两个少年衣着华贵锦衣,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早已习惯了这样万众瞩目的场景。
他们被押在中间,面对这几位仙尊毫无压力,对白宏的质问更是没有半分紧张,其中一人更是激动无比,看向白宏的眼神充满了憧憬。
两人争先开口:“各位掌门,掌峰在上!我们是江南临夏的乾江堂少主,江承恩,江暮辞,受父母之命,特来此地登道入门!并非是我们想在入门大会上惹是生非,而是因为这个贱人!”
他们指向旁边被押着的少女,异口同声,神情激奋地指向旁边的玄衣少女,高声道:“这个贱人偷了我们凌箫堂妹的玉佩!”
“她根本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而是个路边乞丐,妄图借此机会拜入仙门!”
七位仙尊神色都颇为冷淡,似乎这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乐子。
青长时一脸惋惜。
九岭仙门是为修仙大宗,对想要修仙问道之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修炼去处。
只是九岭盛名在外,每年都有使了下作手段,偷盗入门玉佩的人,混入山门,妄图来此地浑水摸鱼,这种事情实在是见怪不怪。
作为避世宗,九岭从不会留下一个没有灵根的弟子。何况在入门二十年后,若是不能突破金丹五层,都会被客气地请下山门。
往年偷盗玉佩的事情屡见不鲜,能在大殿上都闹上台面的还是头一遭。
白宏神色平和地说道:“既是盗来的玉佩,那自然没有入门的资格。待到入门大典结束,自会请她下山。”
这话一出,这事算是了了。
青长时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元浅月早已习惯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只是侧眸看向这个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玄衣少女。
她跪在地上,蓬松如云的黑发间露出的后颈是惨白的肤色,纸一样单薄又脆弱。
既没有辩解,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江承恩江暮辞两兄弟听了这话,似乎这惩罚根本不能平息心中愤懑,又大声的说道:“仙尊不能轻饶了她!这贱人杀父弑母,今日必须将她就地正法!”
“仙尊不知道,我们曾去乞丐窝里找过她,还被她耍的团团转,差点吃了大亏!她长了张好脸蛋,不知害过多少人!这种蛇蝎毒妇,今日就该斩杀于剑下,以正道义!”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白宏看向元浅月,而青长时则是眼前一亮,霎时间来了兴趣。
清水音嫉恶如仇,性情火爆,她柳眉微挑,眸中惊怒,第一个开口朝这玄衣少女问道:“真有此事?”
那玄衣少女并不回答,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知道该是个什么表情。江承恩见她不说话,赶紧又竖起两指朝天,信誓旦旦:“我愿以我家族信誉起誓,此话千真万确,半字不得假!”
旁边江暮辞也连连附和道:“若是各位仙尊有所怀疑,大可派人下山查验!捉拿她的告示如今还在山脚都城里的城门口贴着呐!”
众人哗然变色,台下新入门的弟子大多是心怀正义,抱着除魔卫道的念头踏入仙门之道。许多世家子弟自出生就养尊处优,都还没见过大风大浪,甚至从没见过杀人犯。
如今蹦出来一个杀父弑母,残忍冷血的异类,立刻成为了所有人同仇敌忾的靶子,全场呼声一片,义愤填膺地高喊仙门今日一定要主持公道正义,将她斩于剑下。
白宏看了眼面前跪着的几人,又不着痕迹地撇了元浅月一眼,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元浅月一看他这神色,只觉一阵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白宏传音入密道:“浅月,你觉如何?”
既然元浅月对心有良善之人下不了手,那干脆挑个坏胚子,下起手来倒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今天可是走了鸿运了,这不是送上门的好苗子吗?
元浅月真是一个头比两个都大,硬着头皮说道:“这……”
可这苗子显然比她想象的更好啊?
台下激奋声喊杀声连篇,几位仙尊没有刻意去阻止,而是立定原地,传音入密开始了一轮激烈的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