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蝉见沈彦看着她,便道:“你别不信,他那地是肥,但一亩地真不可能收那么高,一亩能收两石半就顶天了。不过先按他这高产量算着,那麦子也是差不多的收成,8亩地就是2800斤,豆子一亩地最多产200斤,两亩地就是400斤,再把每户的瑶役、绢布税加进去,差不多一半要用来缴税,如果补种秋粮太晚了,麦子种不活,只能改成种荞麦,那荞麦比麦子可便宜,真是忙到头全用来缴税都不够。”
说到这儿,秋小蝉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爹没被分出来的时候,家里服瑶役基本都是我爹去,后来瑶役和绢布折到税里按人丁算,我阿婆果断就把我爹给分出来了,如果北柔也遇灾,一定会打仗,而北面守不住,朝廷肯定会大量征兵,到时候每户强行征兵,我阿婆不知道会不会赶紧把我爹给合并回去。”
不喜形于色的沈彦自从遇上秋小蝉,当然是有过肌肤之亲,两人越发熟识后,秋小蝉的话,不忍住就能笑到抽。
秋小蝉不满地拍了沈彦一下道:“这老百姓呀,来人世走一遭就是受苦的,平顺的年头还好,苦巴苦巴熬得下去,如果遇到兵荒马乱,怕真不如不来活这一场。”
“真遇上这种时候,朝廷不会不管。”沈彦一伸手把秋小蝉抱到自己腿上,秋小蝉吓了一大跳,“你,你干什么?”
“近一点,这样说话,你我也省点力气。”
“那会不会不雅?”
“怕吗?”
“我有什么怕,反正我的名声又不好。”
“为夫觉得好,就甚好!”
秋小蝉一听小尾巴又要翘起来,小嘴一裂,得瑟地问:“刚才说哪儿了?”
“为夫说朝廷不会不管。”
“哦,这种话听听就是了,下面的官员为了政绩,一般都会谎报灾情,受灾十万人可以说成一两千人,如果灾情太大,终究纸包不住火,朝廷出手救灾,那救灾的粮和物经过一层一层盘剥,能不能到老百姓手里还是回事。”秋小蝉果断又续上了。
“小蝉,这些道理,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沈彦轻轻捋着秋小蝉搭下来的碎发问,秋小蝉哈了一声道,“用脚也想得出来的呀,难不成很有高度吗?”
“难道没有高度吗?”
“这些高远的事就不去管他了,我现在的目标就是想法子多弄点豆子囤起来,然后把秋燕舅舅家的豆腐摊子打败。”秋小蝉捏紧拳头做了个努力的动作。
“你不用去打,他就败了,这个天,他肯定没法子摆摊了。”
秋小蝉得意地在沈彦的腿上晃着道:“还是我有见识吧,怪说不得这几天这些都卖出去了,我娘想留点豆芽做菜吃没得,明天加点量。”
沈彦见了揪了揪秋小蝉的脸蛋道:“为什么一直用这个本本,那几本册册不比这个本本好用?”
“肯定好用,但我舍不得呀。”
“为什么舍不得?”
“其一,那册册一看就有点贵;其二,我写的字也有那么点点丑。人家说好马配好鞍,我这鞍实在不想把那马丑到了。”
“都敢把字写在幡子上挂出去,居然怕丑。”沈彦被秋小蝉晃得说话都有点心不在蔫了。
“错,你这就错了,沈小青,那幡子就是我用剪刀和布随便那么一剪刀剪出来的,写多丑都行,但是那册册是你沈小青送我的,我不是不是舍得糟蹋你沈小青一番心意吗?”
“说得跟真的一样,赏你了!”沈彦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饴糖递给秋小蝉,秋小蝉乐得眉开眼笑,一把抢过来道,“果然金主爸爸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秋小蝉拿了一粒饴糖放进嘴里,抿了一口道:“好吃,好甜!”
“娘子,为夫跟你商量个事。”
“看你赏我的糖的面上,说吧。”
“俞伯岁数大了,我想让他和我们住在一起。”
秋小蝉点点头道:“反正空了间房,我收拾出来给他老人家住就好。”
秋小蝉又塞粒糖道:“但是,但是…”
“但是如何?”
“我这不手头紧吗,那打新床又要小钱钱,要不把我父母的旧床搬过来,我们将就用,我们这张新床给俞伯用。”
“我们这张床结实,就不用了,把旧床给俞伯用,他不讲究,也用不着那么结实的床。”
秋小蝉听沈彦说“这张床结实”那话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味,用眼横了沈彦两眼道:“如果俞伯不讲究,你找人搬床,那搬床的小钱钱,先赊着呀!”
“娘子果然精打细算呀。”
“我还说端午去大舅舅家一趟,看样子老天爷是不许我去了。”
“怎么又想去大舅舅家了?”
“我觉得大舅舅人顶好,去他那儿蹭几天吃喝,不行呀。”
“志气!”沈彦看着秋小蝉,秋小蝉用手遮住沈彦的眼道,“我上次去,看见大舅舅那有好几把算盘,去借一把,不成吗?”
“来回车费都要几十文了,凑点,也凑得起算盘钱吧,跑一趟,辛苦不说,还为一个算盘欠个人情,我不相信!”
“不信就算了。”
“是找你大舅舅借钱吧?”
“找他借钱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