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下定了决心,任凭她娘哭成了泪人,弟弟妹妹抱着她死不放手,也没能留住她那颗“奋不顾身”要卖身的心。
凤凰涅槃是一次新生,怎知她卖身是不是一次转机。
张牙婆也是怀阴县人,干的是中介生意,从怀阴带人到上京推销,只要能签单就能挣佣金。她原本看不上立春,要身材没身材,要模样没模样,她又不是慈善家,如果推销不出去还得自己贴路费。但是听了立春会识字,才松了口带她来上京走一趟。
雍朝的卖身分两种,活契和死契。
活契是三年合同,给的卖身银子低,主要是挣月银,三年合同到期就可以走人。死契是卖身银子多,干够五年才能赎身。
张牙婆和角门的小厮叙完了话,已经有人进去通传,张牙婆退了回来。
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人,张牙婆眼神怜悯,能抛下脸面来卖身的哪一个不是可怜人。她也盼着她们能有个落身之处,哪怕不为提成,只为乡里乡亲的帮衬。
张牙婆终究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都给我提起精神来,早上我教的规矩都好好念着,莫要冲撞了贵人。”
真要说起来,不光立春她们心慌,就连张牙婆也紧张。这骁骑将军府是刚刚起来的新贵,又是武将之家,风俗规矩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
心慌归心慌,好在等的时间不长,角门打开,那守门的小厮招呼着张牙婆领人进去。
一行人规规矩矩的跟在张牙婆身后顺顺当当到了将军府花厅里,自动站成两排,个个都低垂着头,不敢胡瞟乱看,更不敢发出声响。
张牙婆比较满意,这也是她把将军府放在最后的原因,有了前几天的经验,这些人才不会惊慌失措冲撞贵人。
立春选择站在第二排,实在是膝盖上的两个大布丁让她浑身不自在,躲在人后还能遮掩一二分。
借着前排人的掩护,立春偷偷看过去,正座上的老夫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面像和善,但是一身的绫罗绸缎环佩钗饰显得贵气逼人。
左下首位子上坐着一位梳着妇人头的女主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是一个颇有姿色的美人。
右下首的座位上一个少年郎,约莫十五六岁,神色冷淡,正玩弄着手里的九连环。连眼角都不曾丢过来一个,似乎对她们这群涌到花厅里的外来人不感兴趣。
众人随着张牙婆一道下拜,未等张牙婆再开口,那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就先发了声,“都抬起头来给老夫人瞧瞧。”
立春垂眉敛目的站在那里,力争让自己看起来沉稳端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这将军府比起前几家府第更富贵但是气势也更吓人。
没等立春把心境捋顺,那老夫人已经开口点了几个人。
立春的心直直的坠了下去,怎么办?她又落选了。只能打道回府吗?
饶是心里已经有了无数次假想,这会儿真正成了现实,立春的心还是一片冰凉,原本的一腔孤勇这会儿也提不起半分。